惠太妃明白,她再不动手,就是死路一条。
与其等死,不如一搏。
景门宫外忽然有了动静,明春出去看了一眼,回来禀告惠太妃,道:“娘娘,孟昭仪求见。”
惠太妃吊死眉梢,阴沉沉的啐道:“什么玩意儿,本宫就算是走到陌路了,也轮不到她一个侍妾来献殷勤。”
景门宫四下静悄悄的,大门敞开,惠太妃在院中,说的话清晰地传到了孟昭仪的耳朵里。
孟昭仪的身体晃了晃,手里还提着自己亲手熬的羹汤。
明春叹了口气,只好自己又出去一趟,替惠太妃圆上脸面,道:“辛苦昭仪娘娘了,把汤给我吧,太妃娘娘近日身体抱恙,您别忘心里去,其实一早准备了一些燕窝是特意给您留的,您稍等一等,我去拿。”
孟昭仪推辞了两番。拗不过明春的热情,只好听话在外面一候。
明春再回到院里的时候,廊下椅子上空荡荡的,惠太妃早已自己回屋了。
明春也跟着掀帘进去,不一会儿,托着一盒血燕,出来对孟昭仪道:“毕竟年岁大了,不比年轻地时候,还是有过生育的女人,一定要好好补养身子。”明春说到这儿,顿了一下,又可以加重了语气,道:“来日还长着呢!”
孟昭仪对着景门宫空福了一礼,将燕窝移交到宫女的手里,转身缓缓离开了。
第95章
天色快要暗下来的时候,高悦行到处找不到李弗襄,向禁卫打听了他的去向,然后带着几个侍卫,披着夜色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半山腰上走。
离着温泉还差很长一段山路的时候,高悦行就闻到了风中送过来的浅淡的药香。
高悦行丝毫不觉得药的味道难闻,侍卫们都不耐地皱起了鼻子,高悦行却加快了脚步。
李弗襄不至于在温泉里泡上半天,尽管是药浴,泡久了总归伤身,他早已换上干净的衣衫,在温泉边干净的石头上坐等。
等着高悦行来找他。
他知道她一定会来的。
秋夜里,在外面呆得久了,山道上凉意透骨,但是靠近了温泉,便能明显的感觉到氤氲的暖意。
高悦行浑身都暖了起来,心里也有种似乎要就此融化掉的错觉。
前方渐渐进入了一片银杏林中,前些天刚下过雨,每一场秋雨过后,银杏的叶子便能铺上厚厚的一层。远远望去,黄灿灿的扎眼睛。
桂花落了。
但是银杏的绚烂又紧紧随之而来。
高悦行脚下踩着厚厚的树叶,树叶之下,又是雨后湿润松软的泥土,只有沙沙声,高悦行不由自主地放缓了脚步,她喜欢听这声儿,令人心里无比的恬静。
李弗襄也远远的就听见了她的脚步声,他等着呢,可是高悦行的脚步越来越慢,他渐渐地按耐不住。于是他站了起来,踩在池边滑溜溜的石头上,向那条来路张望。
夜色更浓了。
寻常人到了这个时候,视线一定会大打折扣,看不清太远的东西。
但李弗襄可不是寻常人,谁也不知道他的夜视力到底是何种地步,总之,他看一切都毫不费力,就跟阳光下是一样的。
他见到高悦行低着头缓缓而来,虽然慢一些,但是脚步从没有停下过。
直到了近前。
李弗襄叫了一声:“高悦行。”
高悦行听到声音,一愣,抬起头。
李弗襄长大之后,很少连名带姓地唤她。这种从他口中念出名字的感觉,已经阔别了很多年。
高悦行蓦地想起那年困在东宫的地宫下,李弗襄守着她在黑暗中,尝试着开口,一遍一遍地念着她的名字。
他这样唤她的时候,总是让她感觉到,他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却不肯说,深埋进了心底。
高悦行开口道:“你站那么高做什么?”
李弗襄道:“我等你呢。”
高悦行:“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李弗襄:“我就是知道你会来。”
高悦行:“我马上快要长大了。”
李弗襄:“我知道,我等你呢。”
他们说话的声音比风静。
高悦行笑着,张开双臂想要抱一抱他。
李弗襄微微躬身,正准备接。
可是池边的石头太滑了,高悦行无心的一扑,令他脚下一滑,想再稳住身体已来不及。
向后倒下的那一瞬间,李弗襄说时迟那时快,反手将高悦行朝着相反的方向一推。
高悦行摔在了厚厚的银杏叶上。
李弗襄躺进了水里。
李弗襄的水性很令人放心,温泉不深,但是水面上总是晕着朦胧的热气,别说夜里,即使是白天,也难以令人瞧得清水下的情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