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也是,在夏威夷海景别墅里,家庭和睦,顺风顺水什么都不缺的少年天才又怎么会懂,一无所有的人为了守护一点点来之不易、脆弱而微小的幸福,能有多疯狂。
他不会允许世界再重启,绝不会允许菲莱神殿自此崩塌。
因为他好不容易才看到了幸福的一点点痕迹,他还想要知道更多更多。裴教授会不会真的跟他表白,两个人一起考上大学会怎么样,考不了公务员就不考了,反正也没有几个钱,将来他当企业家赚钱养家和养他。
他总是有很多幻想,因此也一直好害怕。
怕这个世界某天会突然结束。
他拥有的,想要的,所有珍惜的,顷刻之间化为乌有,一点点痕迹都不留下。
所以,他趁着半年的病期一点点筹谋,偷偷修改程序,也做好了趁裴临不在在山上彻底解决掉危险分子的谋划,本来一切应该很顺利的,却因为一两秒的感情用事功亏一篑。
早知道,他就该早早杀了这个人。
不必特意瞒着裴临,他想裴临应该也是能理解的。
他能理解的……对吧?
那些人私底下总说,seth是个危险的变色龙。曾经的霍修珣不以为然,可后来,爱撒娇爱哭的绿皮小恐龙是他,让人宠着死不承认的傲娇鬼是他,而这一刻用力掐住楚真淮的脖子的人还是他。
他不再有犹豫,眼里只有沉沉的阴戾。
第61章
天地之间灰蒙蒙的,身体越来越冷,雨水开始失控般瓢泼打在身上。
像是虐打的刑罚。
霍修珣的记忆中,除了小时候被叔叔打的那些雷雨交加的夜晚,就还有一天的灰暗记忆与此刻无比接近。
那是裴教授的葬礼,也是这样下着雨,许多黑色的伞下,他看到了裴临父母,看到了哭成个傻子的赵星路,看到了一处的那些人,甚至多年不见的陶阿姨与宁宁。
他在车上,隔着黑沉沉的玻璃远远看着那群人,耳边是手下拼命劝他、催促他赶紧离开的声音。本来,像霍修珣这样不管不顾铤而走险回国就已经够疯了,还要过来看这场葬礼、还带了一大束白色的百合花,简直是发疯的巅峰。
他难不成,是还打算去给那人献花??
想什么呢?一旦行踪暴露,那些人绝不会放过他。
他此刻人在墓园就已经冒了天大的风险,无异于自投罗网。一处的人说不定已经得到消息,说不定早已谨慎布下了暗哨。
手下们唯一庆幸的,就是那天霍修珣最终没有下车。他在车上呼吸过度,累积数日的精神痛苦让他整个人全盘崩溃,后面的几天整个人一直躺在私人诊所里下不了床,每天吐得昏天黑地,短短一周暴瘦到不成人形。
等到他再能够站起来,墓园已经安安静静。
那天也下了小雨,他一步步走过去,亲手在墓碑上放了一朵代表纯洁爱意的百合花。
有人沾满血污,可心中有片净土,始终圣洁。
……
从以后,霍修珣的生活仿佛彻底结束了。好像那个墓碑,同时一起埋葬了他的童年心动、少年念想,埋葬了他乱七八糟人生中心灵的唯一一片青涩净土,他的执念、他的奢望,一切有的妄想。
在这个世界里,无人在意的角落,有一个小小的、寂寞的、卑微而青涩的小故事,尚未开始就已经落幕。
永远被埋藏,永远永远无人知晓。
嘈杂的雨声中,楚真淮的脸已经因为缺氧呈现涨紫色,剩余的时间已经不多,好在无论在哪样的世界,无论对方有多少汹涌而扭曲的疯狂恨意,想要用窒息的方法掐死一个人,都是需要时间的。
还是他先抵达终点,他的脚已经悬空在悬崖边缘。
“Yut...get...away.”
你逃不掉。
楚真淮的声音从齿缝里发出,他的脸和着雨和血,惨不忍睹,眼里却闪着不屈的光。
他赢了。
被扯着再度失重的那一瞬,霍修珣陷入了彻底的绝望。
很多画面,回马灯一样闪过。裴临拥抱他的温度,柑橘香味的车,白色的医院,第一次睡在他身边的紧张,小恐龙的睡衣,烟花,树叶画,同桌,新年,蒸饺,玫瑰花束,盆栽,蜡烛。
一起的这几年,春夏秋冬、野餐郊游。他在这个世界日复一日得到的一切温暖,一切心动、补偿与恩赐。
裴临……
如果这个世界还有再次重置,如果还有新的轮回。
你可以再遇见你一次吗?你可以再记得我一次吗?我们还可以像现在这样一起念书、偶尔说说话吗?
裴临。
你在哪里,抱抱我好不好……
我好难过。
身体不知何时,竟然缓缓轻盈。一道温暖的白光,像是保护的羽翼,又像是温柔的怀抱。
霍修珣愕然睁开通红的眼睛。他的眼前,是雾蒙蒙整个宁山大雨中壮丽的景色,身体悬浮在半空,被一种不可思议地被光圈托起,周身的重伤在一点点治愈消失。
白光中漂浮在他眼前的,是一只丑丑的、脏脏的,稻草一样的小钥匙扣娃娃。
那是好几年前,裴临拿“积分”帮他“兑换”的,说是能替主人阻挡一次灾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