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周显王时的一个深夜,一个侍女从九鼎广场向昼夜乐舞的东偏殿送茶,脚步匆匆间,突然看见迎面黝黑的雍州大鼎上盘绕着一条红亮亮的锦带。侍女好奇走近,突闻咝咝喘息,一双碧绿的圆球正悠悠逼近,一股腥风迎面扑来。侍女尖叫一声顿时昏倒及至周显王与乐师们闻声赶来,只见大青砖上一摊血迹,红色大蛇正盘在大鼎上昂头对着人群吐芯。周显王惊喜莫名,立即摆下牺牲焚香膜拜,红色大蛇才悠然地爬上了大鼎。王室太史令奉命占卜,卦象大吉,拆解卦象云:周为火德,尚红,源出雍州,今火龙盘踞雍州鼎,当主周室再度兴旺。一时之间,火龙护鼎成为洛阳王畿人人耳熟能详的故事,周室君臣也将这条火龙特意供奉,视为神圣。
而今,火龙被黑鹰叼走,岂非大大凶兆
秦武王不知这些故事,大笑着走上石兽底座道:“雍州大鼎,嬴荡来也”回声在宫殿峡谷轰鸣间,秦武王马步半蹲,身形如渊渟岳峙威猛不可动摇,两只巨手伸开,铁钳一般钳紧了两只鼎足,眼见鼎身便是微微晃动。秦武王一声雷吼:“起”鼎足骤然被拔起半尺有余,稳稳上升。正在此时,秦武王脚下的牛皮战靴“叭”地裂开。秦武王身躯却纹丝未动,鼎足继续上升。突然,秦武王腰间的牛皮鞶带又“叭”地断开弹飞到空中,充血的一双大脚从战靴上滑出,双腿骤然从鼎足下伸出。
间不容发,秦武王身躯滑倒之时,大鼎的一足恰恰切向他的大腿。一声沉闷的惨嚎,千钧鼎足轻轻切断了一条大腿,切口白亮,带着铜锈的斑驳与肉色。随着这一声轻微的令人心悸的“咔嚓”声,沉重的鼎足落地之音重重地猛砸到人们心上。
全场惊骇震慑人们梦魇般费力地、轻轻地“呵”了一声。瞬息之间,秦武王大腿鲜血喷发,一道血柱直冲鼎耳。雍州大鼎沾满的血,又汩汩回流到石座与秦武王的身上脸上。
“秦王”甘茂与白起同时大喊一声,扑向了大鼎,将秦武王抬出鼎下。御医们提着医箱踉跄奔来,围成了一圈。大臣嫔妃们也清醒过来,顿足捶胸,哭成了一片。铁甲骑士们慌乱不知所措,纷纷围到圈外紧张询问。
秦武王醒了过来,惨然一笑道:“白起,你对”
白起含泪高声道:“秦国新军尚在,我王放心”转身对着甘茂,“丞相,秦王交给你了。”说着霍然起身冲出人圈大喊一声,“大秦骑士,上马列阵”一千铁甲骑士立即飞身上马,列成了一个整肃的方阵,刀矛齐举一片杀气。
白起高声下令:“我王重伤,大秦铁骑就是擎天大柱。王龁,带三百铁骑守住王城大门,任何人不许出入”
“嗨”年青的中军司马战刀一举,带着一队铁骑冲向了王城大门。
“蒙骜,带两百铁骑看守周室君臣。我王离开之前,不许一人走脱”
“嗨”前军副将长剑一挥,两百骑士沓沓散开,立即包围了周室君臣。
“其余甲士,随我夹道护卫”白起令旗连摆,剩余的五百铁甲骑士从大鼎到秦武王大型战车之间,立即列成了夹道护卫阵式。此时甘茂一声嘶喊:“班师咸阳”几名太医用一张军榻抬着秦武王,大步匆匆地走向了大型战车。
片刻之间,秦国的王车仪仗从洛阳王城幽深的门洞匆匆拥出,在北门外会齐五万铁骑,马不停蹄地向孟津渡口飞驰而去。一个多时辰后,孟津渡口遥遥在望,铁骑大军停止了前进,在暮色中扎营了。
洛阳王城内,周室君臣一片喜庆。
侍女内侍们笑闹喧嚷地忙着收拾狼藉残宴与钟鼓九鼎。少年周王立即下令摆设牺牲香案,隆重祭拜雍州大鼎。少年天子率领全部大臣跪倒大鼎前反复念诵着:“九鼎神器,天人浑一,佑我周室,绵绵无期。”祭拜完毕,老太师颜率亢奋笑道:“从今日后,九鼎稳如泰山,天下将无敢窥视周室也”一班老少大臣们立即跟上,高声同诵:“我王上通天心,社稷恒久”
突然,少年天子一指擦拭大鼎血迹的内侍,厉声喊道:“不许擦洗,大鼎血迹,乃天证也”
“天证周室社稷恒久”一片颂词在幽深的王城久久轰鸣着。
夜色降临,大河涛声在浩浩春风中如天际沉雷。
秦军大营灯火点点,刁斗声声,战旗猎猎翻飞。白起单人独骑,快马在营地反复视察了两周,做好了一切临战准备,方才稍微松了一口气。上将军甘茂此时一刻也不能离开秦王,前军主将白山又离开了大军,保护秦国君臣的千钧重担骤然落在了他一个人身上,白起第一次感到了作战之外的另一种巨大压力。此刻,他已经来不及谴责秦王了。毕竟,一个更适合做猛士的国王秦王,是要为大秦争回尊严的,假若不是牛皮战靴与腹间大带匪夷所思地断裂,而是给他一个更坚实稳固的根基,谁说他不能举起那令人望而生畏的雍州大鼎可一切就那样不可思议地发生了,那一刻,白起几乎蒙了。若非他少年从戎屡经生死决于瞬息之间的战阵危难,他真不敢说自己还能冷静地想到全局安危。
“禀报前将军:秦王急召”一骑迎面飞来,显是秦王的贴身护卫。
白起二话没说,飞马驰向中央王帐。
秦武王面色惨白地躺在卧榻上。甘茂与太医们环榻侍立,紧张得透不过气来。秦武王终于开口了,口吻惊人的平静:“丞相,嬴荡一勇之夫,有负列祖列宗,有负秦国大业,有负卿等耿介忠直,千秋之下,虽死犹愧也。”饶是平静如常,惨白的脸上已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甘茂痛心疾首泣不成声:“我王休得自责,臣忝居丞相高位,不能匡正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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