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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弦 越罗 2259 字 2023-10-05

愿吹奏。这种不情愿连我都瞧得出,万万不会是作假。”

穆静微一直怔怔坐在旁边,不曾插嘴。此时才开口说:“那日师父虽然取消小叶继承资格,但他心中怕也不信朱杜二人的话,只碍于寻不到旁人证明罢了。所以他重惩朱云离和杜息兰十年不得离山,却唯独轻罚小叶,只令他闭门思过一个月。”

金桂子道:“但一个人心中若已被冤屈填塞满,那末无论轻罚或重惩,在他看来都没甚么差别。”

穆青露悄声说:“难怪那么多年来,从没听人提过叶师叔的名字。”她转向穆静微,恳切地道:“爹爹,叶师叔很可怜,我们去找他回来吧”

穆静微道:“二十多年来,我们一直在寻他,却至今杳无音信。”

穆青露轻轻叹气,眼眸中泛起微愁。司徒翼握住她手,安慰道:“露儿,别难过,咱们一起继续找。”

段崎非始终耐心倾听,此刻方才发问:“师父,朱云离和杜息兰,便是那两名携了派中要物出逃的弃徒么”

烛花许久未剪,冷灯畏缩如豆。穆静微、傅高唐和戚横玉三人的神色在灯光里突地一跳,也不知是否火苗抖动所致。戚横玉正了正心情,道:“对。自那天以后,朱杜二人在派中的日子很不好过。虽然大家尽量想忘记前事,但对他俩始终难免有一份疏离。”

阿梨在一旁愤愤地说:“小小年纪,就心术不正,谁敢同他们来往”

戚横玉道:“他俩失去了继承资格,只能习练基础武功,除非我们四人愿意教,否则他们将终生与天台派高深武学无缘唉,朱云离性情高傲坚忍,从不曾开口求饶,杜息兰私下里却找过我好几回,求我稍稍教她一些落雁集中的暗器功夫,可是我不够宽容,都硬生生拒绝了。”

司徒翼道:“师父,这样的人岂能放心传授武功您这么做可也没错。”

戚横玉轻轻摇首,眼中浸揉一丝迷惑:“我也不知自己是否错了。师父自从定下继承人后,便渐趋退隐,杨师叔他们常伴着师父,也不太出门管事。又过了几年,待我们四人慢慢长成,派中重要事务,便都落在我们身上,其余人等念及往事,更加不愿理会朱云离和杜息兰。”

段崎非问:“那样的生活,他俩竟能呆得下去”

戚横玉道:“他俩除了偶尔去书斋借一些基础武学典籍研读外,便常常并肩坐在山头,几乎离群索居。”

穆静微叹道:“朱云离不甘受罚,硬将无辜的小叶拖下水。派中很多人与小叶交好,念及小叶,心中悲愤难平,以至于不愿原谅朱云离和杜息兰。日复一日生活在漠视中,他俩心里的怨恨越积越深。”

傅高唐皱眉道:“说来也怪,都二十五年了,竟然一点音讯都查不到派中弟子常私下里谈论,都很担心会否因为连夜匆匆离去,在陡峭山路上失了”

穆静微唤道:“二哥,不可能小叶的轻功是极好的”傅高唐乍然醒悟,瞥一眼戚横玉面色,赶紧住嘴。

穆青露想了想,疑惑地说:“如此听来,一切都源于朱云离和杜息兰自己犯了错。他们又有甚么好怨恨的呢”

段崎非心念电转,沉声道:“他俩初衷只为争夺集子,并未料到蒿里曲竟关系他人惨痛身世。所以他们觉得自己纵然有错,也不至于罪大恶极。然而从那之后却遭到了他们认为最苛刻的对待,这般一日日捱下来,想不变坏都难。”

他话音既落,傅高唐立即侧转了头,假装喝茶。穆静微和戚横玉的目光却嗖地齐齐扫在段崎非面上,段崎非只觉脸上竟有被燎烧的感觉。他心中惊异,扬声问:“师父,四师叔,我可失言”

穆静微注视段崎非半晌,缓缓说:“你倒挺了解他二人的心思。”

段崎非赧然道:“我妄作猜测,请师父莫怪罪。”

穆静微不言。戚横玉收回视线,黯然道:“有些道理。倘若当年我们能宽容一些,他俩也许不至于做出后来的事。”

穆青露急问:“他们到底偷了甚么”

戚横玉道:“十七年前,师父仙逝。正当派中忙乱之时,朱云离和杜息兰二人趁隙潜进三哥书房,盗窃了流光集,便欲逃离天台山。”

众弟子失声惊呼。穆青露瞪圆了眼,道:“好大胆后来呢”

戚横玉道:“那时大多人都在灵堂中,只留了极少数弟子轮值巡山。他俩很有胆识,故意选在白昼行动,想来认为事后尽可安然离去,谁料逃至半山,却碰到息桐。”

穆青露惊问:“娘为何会在那里”

戚横玉道:“息桐当时身怀六甲,即将临盆,不宜在灵堂中操劳,所以才留在外头。她为了能顺利生产,嘱托几名女弟子在内院照看才一岁多的你,而独自去山中散步。息桐撞破他二人后,竭力规劝无效,终至动手较量。”

穆青露追问道:“凭他俩的武功,应该打不过娘吧”

戚横玉摇头道:“那两人虽然只练天台派基础武功,但因勤习精思,又兼聪颖非凡,八年中仍有不小长进。若遇上我们四人中任何一名,他俩自然打不过,但息桐性子柔静,自嫁给三哥后,更甚少动武。又兼身子沉重,如何敌得过他俩,反被劫持当了人质,强行带离了山。”

穆静微长声叹:“都是我疏忽,都是我疏忽,我该陪着息桐的”

傅高唐大声道:“我们四人当时理应主持大局,并非你刻意抛下息桐。这事不能怪你,你别再怨自己。”穆青露见爹爹悲戚,心中又害怕又担忧,奔过去依偎在他身旁。

穆静微搂住女儿,低声说:“没事,别怕。”又向戚横玉道:“四妹,就依先前商定的说下去罢。”

戚横玉道:“好。”她定了定心神,说:“他二人虽劫了息桐,但依然害怕被三哥追踪到,于是逃了一程,便潜藏起来。约摸半个月后,息桐临盆生下一子,自己却因难产而去世了。”

穆青露霍然从爹爹怀里挣开,跳起身,叫道:“我娘不是生病去世的我有个弟弟为甚么你们都瞒住我不说”她又气又怒,一张俏脸涨得通红。

段崎非疾道:“青露,别急,听四师叔慢慢说。”司徒翼早已到她身边,揽住她的肩膀,柔声道:“师父师伯这么做,必有缘故,露儿,坐下来,我们一起听。”

穆青露恨恨地说:“好,我听我要听是甚么理由”

戚横玉道:“息桐去世后,朱云离和杜息兰带着那初生的婴儿继续逃亡。他俩封锁了消息,因此天台派中并不知息桐已遇难。三哥念及派中事务繁忙,便不要我们参与追踪,只说自己的家事,该由自己前往处理。我们也担心朱云离狗急跳墙,殃及息桐和霖儿,所以不敢大肆追踪。朱杜二人十分狡猾,沿途虚虚实实布下不少陷阱,过了好几个月,终于才在济南千佛山被三哥追上。朱云离用那孩子的性命要胁三哥,三哥无奈之下,只得同意他将孩子和流光集一起带走。朱云离临走前留下话,说一十七年后必将练成流光集中武功,届时将与三哥进行一场决战,以雪二十五年前失败之耻,若能胜得了他,才肯归还那可怜的孩子穆青霖和流光集。”

穆青露益发惊怒,颤声道:“原来我弟弟竟在那坏人手上。难怪洛阳城里会有拂云心法口诀流传,可不正是那人做的我娘,我娘也因他而死”她猛地拧回头向穆静微说:“爹爹,咱们正要去济南,对吧我帮您一起,打得那恶徒满地找牙”

穆静微握住她的手,一言不发。段崎非坐在旁边沉思,越想,眉头越紧蹙。戚横玉见了他面色,扬声问:“崎非,你想到了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