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凤儿一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叫李鸾儿坐下,又叫人上了茶来,她先喝了一口,过了一会儿才将她喝过的茶给李鸾儿。
李鸾儿不明白。李凤儿笑道:“小心些吧。”
李鸾儿这才晓得。李凤儿怕是在小心德庆帝的。
刚才她那样威胁,李凤儿怕德庆帝恼恨在心,趁她们姐妹不留意的时候给李鸾儿下什么药将李鸾儿药倒再行捉拿。只要拿住李鸾儿,再干什么都会方便的紧。
虽然明白,可李鸾儿并没有点破,只是笑着接过喝了一口:“你便这么委屈。一直留在宫里?我李鸾儿的妹子怎的这样没出息?”
李凤儿苦笑一声,其间眉眼间的忧愁悲伤显而易见:“姐姐知我性烈如火。脾气最是暴燥的,正是因着这样的脾气,在官家如此对待我之后,我已不会再去喜欢旁人。我花样的年纪认识了他,原是怜他,惜他。后敬他爱他,我原是想着不管他是什么人。只要他不负我,这辈子我跟定他了,他若是乞讨,我就做个乞丐婆护着他,不叫旁的乞丐为难他,他若是高官,我便学着那些官太太努力应酬,帮他铺一条青云之路,后来知他是官家,我也明白他以后怕是后宫佳丽三千,可也不悔喜欢他,总想着甭管怎么样我陪他一生一世。”
说到这里,李凤儿已经哽咽之极:“可他一次次伤我,甚至我拼命入宫救他之后他都不信我,就为着,就为着那个贱人几句挑拨,几两银子就……我李凤儿缺银子么,当初我进宫的时候带进宫的银子够我几辈子花用了,我犯得着……”
一度李凤儿几乎说不出话。
李鸾儿也知她心里委屈,坐在一旁相陪,叫她狠狠发泄一通。
李凤儿拼命哭着,似是要将许多委屈痛苦这一次哭完。
她却不知她在里边哭,外边有一个人也是悲痛之极。
德庆帝在门外抓心挠肝,险些冲进去跟李凤儿忏悔。
李鸾儿等李凤儿哭够了将她拉进怀里安慰一通,又拿了帕子给她擦干净眼泪,在李凤儿看不到的地方却是勾唇浅笑。
这德庆帝一进永信宫的门李鸾儿便知道了,李鸾儿特意放他进来,便是想叫他亲耳听到李凤儿这番剖白,即是李凤儿不愿意出宫,李鸾儿便要为李凤儿好好打算,只李鸾儿心眼小,德庆帝那样欺负她妹子,她又怎么能不报复。
她特地叫德庆帝听到这番话,想叫德庆帝以后日日夜夜都活在无尽的悔恨中。
李凤儿哭完了便正襟危坐,再没有先前悲痛的样子,似是经历一番风雨显的更加拙壮的参天巨树,又似是火中重生的凤凰一般,比先前光彩更盛:“我虽喜欢错了人,对他失望之极,可也不会再去喜欢旁的人,我只是不甘心一辈子就这么毁了,即是进了宫,我又对他没了什么真情,我又何必再作茧自负叫自己不快活呢,他那般轻贱我,瞧不起我,我偏要叫世人都看看我李凤儿并不下贱,我也会争会抢,只为了他我努力收敛,从今往后再不会了,他说我不配做皇后,我偏要做给他瞧,我偏要做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不再惦着他了,凭我李凤儿,这宫中又有几人是我的对手,皇后?哼,我还不屑呢,我要做便要做太后。”
见到满脸坚定之色,神情冷漠之极却越发心硬如铁的李凤儿,李鸾儿这才放下心来。
李凤儿先前便是对官家放不下才会那样痛苦,现如今她自己想开了,对官家没了什么情谊,那凭借李凤儿的本事,在哪里都能过的好好的。
李凤儿说要当太后,李鸾儿没有不信的。
当真笑话,真当她教李凤儿的功夫是白教的么,李凤儿跟金夫人学的医术也是白学的么,旁的且不说,只要李凤儿做到叫官家只有她一人生的孩子,这点便足够了。
自然,门外的德庆帝也听到李凤儿这番话,当李凤儿说怜他、惜他、敬他、爱他之时,官家心中羞愧难当,很为误解李凤儿而后悔,而当李凤儿说再不会喜欢他,从今往后只为自己一个人活时,官家便如同被人挖了心一般,悲痛的蜷缩在地上好半天起不来。
良久,他才尽力扶着墙站了起来,起身时一脸的漠然,悄悄的出了永信宫。
“官家?”
一出永信宫,德庆帝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他身后的小太监一把扶住他满脸担忧:“要不要叫御医来?”
德庆帝摆了摆手:“不必了,朕无事,回万寿宫。”
那小太监应了一声,又小声问:“李美人的姐姐……官家要如何处置?”
只这一句话招的德庆帝回身便是一脚踹过去:“李美人的姐姐进宫与李美人叙话这是朕准了的,有什么处置不处置的。”
这便是要将这事当成没发生一般,小太监心中惊异,却还是老老实实的应了一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