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青年不好怠慢客人,立即袍袖一挥,醒木一拍,清清嗓子,再将故事娓娓道来。
在座之人全都听得入神。人人面前都摆着这家茶馆的大碗茶。
今天可算是生意兴隆了。茶馆掌柜在一旁忙乎着,早就乐得合不拢嘴,不时见缝插针为茶客们倒茶续水。可当茶馆掌柜抬起头看向其中一人时,却又紧紧皱了皱眉。
那人面前的茶碗中颜色澄清,碗里飘出的是淡淡酒香,里面盛着的分明是酒不是茶。那是一个长得威武雄壮的虬须大汉,根根铁须有如倒刺一般胡乱扎在脸侧。
大汉此时满脸惬意,听得是津津有味,频频点头,当听得精彩处,不仅要大声鼓掌叫好,偶尔还会猛力一拍桌子,抡开胳膊,端起面前的美酒一饮而尽。这番举动惹得旁边的茶客皱眉欲走。
茶馆掌柜见客人要走,立马朝说书青年猛使眼色。
说书青年立时反应过来,他不动神色的将手指伸到腰侧,两指张开做剪刀状。茶馆掌柜见此一瞪眼,但还是点了点头。
说书青年见到掌柜同意,说起书来自是卖力,将说书本事全都拿出来了,不时的秀上一段口技,模拟兵戈交战的情景。如此一来更是将太祖从军的故事描述得活灵活现。
客人们舍不得离开,刚走出几步就又回到座位上。
正当威武大汉再次沉迷于故事中时,一个苍老的声音鼓噪着叫道:“王济涂,你个小王八蛋,小公爷已经快到城门口了,还不快去迎接,竟敢待在恬福街喝酒享乐啊。”
威武大汉一听此话,顿时起身,只见他身高七尺,身体结实,在蜀国这高度也算是不凡了,而在茶馆里他就像是一块块肌肉垒成的大山。但这座大山此时却略略弯腰,对着面前的一个小老头毕恭毕敬地说道:“荣叔,早啊,小公爷怎么提前回来了”
那个小老头却不搭理他,而是凑到桌前,鼻子对着茶碗一嗅,抬头对着大山说道:“王济涂你个臭小子,喝着上官酒坊的浮华佳酿也不叫上我。这酒如今可不容易得到啊,自从七八年前上官酒坊的掌柜去世后,这酒就越来越少。唉,真是白疼你了。”
威武大汉王济涂尴尬的笑了笑,摸摸后脑勺,不好意思的说道:“荣叔,你说哪里话,我屋里还藏着一瓶,就是准备用来孝敬您老的。您可是咱们国公府堂堂三管家,我还不得好好巴结。”
小老头一听此话先是故作嗔怒的数落道:“小小年纪不学好,就学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可立即就满脸堆笑的说道:“这可是你说的啊。好了,闲话就不多说了,前些年我家老爷蒙受皇恩浩荡,由忠勇侯提拔为忠勇公。小公爷就被派去戍边了,真是几年没见到他了。”小老头想起小公爷时,似是动了真情,双眼都湿润了,他揉了揉眼睛,继续道:“这次小公爷是被皇上召回来的,不知是要做什么。你先去城外迎接吧,算算时辰也快到了。”
王济涂答应一声,提起身旁的一根精铁铜棍,匆匆忙忙的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往城外行去。
看到这个大汉离去,茶馆老板才大松一口气。
直到这一幕评书说完,说书青年才作揖下台,几个变戏法的接替了说书青年的位置。
掌柜又忙活了一阵,才将头上汗珠抹去,拿着一小袋蜀国铜钱走到角落里,对说书青年说道:“阿泽,今日就依你,工钱加倍。我还往里多装了些,别忘了替我给菩萨上一炷香。”
说书青年点点头却又把手一伸道:“我给你上头炷香,掌柜你就再给我加点钱呗。”
掌柜一巴掌就把青年的手给打开了,呵斥道:“陈文泽,你真当我不知道啊,就你住的那破庙,就算到了傍晚才去上香,也是头炷香。快走吧。”
说书青年陈文泽摇了摇头,笑着正要离开,却有一位茶客噌的站了起来。
这位茶客年岁已老,气质低俗,面相猥琐,留着两撇小胡子,手旁还托着一张卦布,上书铁口直断四字。
猥琐老头口中朗朗道:“途穷反遭俗眼白,我自昂首向天笑。他日若遂凌云志,谁讥书生不丈夫。”
诗中本意是带着一丝慷慨豪迈的,可这个猥琐老头一双眼睛总是斜眯着瞟向隔壁花楼上的女子,望着女子洁白的肌肤,眼里都像要泛出桃花似的,顿时就让这首东拼西凑、胡编乱造的小诗意境立去。
猥琐老头亦步亦趋的跟在陈文泽身后。
陈文泽没注意老头长相,反倒是听得诗文心中暗道:“是啊,虽然诗文做得不好,却字字打中心坎。如今我落魄至此,潦倒窘迫,常常遭人白眼,惹人讥笑,刚才说太祖青年如何孤苦,我又何尝不是。可惜当前的我没有足够的能力达成大志,也只能拿这些话来安慰自己。书中写的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嘿这种话也就是无聊之人嘴硬说说罢了。”
“小施主,你仙缘来了。”猥琐老头往陈文泽肩上一拍,朗声说道:“我看你根骨不凡,随我修行吧。你可别当我是在说笑。
阿弥陀佛,我乃是天界尊者。
无量寿尊,我亦是地上金仙。
今后学佛、学道都由着你,要知道读书能读出个什么啊。儒家之人都是后起之秀,只有佛道两门才是自古相传。
学佛最高可得大解脱。学道最高可证大逍遥。人活一世就要寻个痛快。不忍辱,不委屈,快意恩仇,潇洒一生。跟我走吧,至少能保你一生长寿富贵。”
猥琐老头说到此处微微一顿,原来茶店掌柜见猥琐老头啰嗦良久,早已难忍,径直走了过来。猥琐老头不由将声音压低了少许,赶忙说道:“只是只是在此之前,先帮我把茶钱给结了吧。”
陈文泽一听哑然当场,却又暗自苦笑一声:“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也罢,老先生想必也是活着艰难,分你一些吧。”陈文泽当即就从钱袋中拨出十来枚铜币,置于老者手上。也就在此时,一道金光微不可察地从猥琐老头手中弹起,钻入陈文泽手心内。
猥琐老头拿到钱,胡乱地往茶馆掌柜手里一塞,转头却见陈文泽已经走远了,立马大叫道:“小子,这些钱就当是拜师的礼钱了,今后我刁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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