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根本没有能力处理好一切,我已经不记得多少次在深夜里崩溃,心想如果丈夫能在身边,能做我的依靠,那该有多好。”
“我希望他放弃他的梦想和事业,不再做什么帝国最年轻的少将,只做一个陪伴妻女的丈夫,这样他就会和我一样平庸了。”
“可我甚至不敢对爱蜜莉雅……谢银星说这些话,因为我不敢让女儿知道,她的母亲的内心如此低劣。”
“您看。”唐娜自嘲地说道,“我只是这么一个表面光鲜亮丽,实则软弱不堪的小女人而已。”
奥德利摇了摇头:“您没有什么错,这是人之常情。”
两人已经走到了西厅里面,离谢银星藏身的雕塑只隔十几米。
唐娜随手抚摸着柜头花瓶里新插的花卉,忽然回头,神色悲哀地说道:“但真正强大的人是不会如此软弱的对吗?比如您,比如皇太子妃阁下。”
奥德利坚持道:“人不应当被剥夺软弱的权力,无论她是什么出身,或她嫁了什么丈夫。”
他低头笑了笑,眼神中流露出无限温情,“我曾经这样对我的妹妹说过这种话。”
唐娜的手指颤了颤,她抿紧红唇,似乎是奥德利的某句话划开了她心中柔软的那块肉。
奥德利:“我原本答应过黛安娜,今天下午陪她一起去挑首饰的。因为昨天我们一起挑选出席典礼的礼服,她抱怨说自己缺一件能和裙子搭配的手链。”
“……”痛苦在女人的眼底一闪而过,但当唐娜抬起头来的时候,她的面容还是十分平静。
“那么您该走了,回去吧,兰斯阁下。”
奥德利摇头:“时间还早,或许,您可以推荐一些款式吗?”
他的目光落在唐娜的手腕上:“您的红宝石手链很美。”
唐娜条件反射似的一把捂住了手腕,听见奥德利含笑道:“但似乎……掉了其中的一颗?”
“您该回去了,阁下。”唐娜神色变得寒冷。
奥德利:“但时间还早。”
唐娜的声音中却多了很难察觉的颤抖:“这是忠告。”
奥德利突然驻足,认真问道:“赛克特夫人,对您来说,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呢?”
唐娜的眼底深处漫起了水雾,她轻轻地咬字:“是我的女儿。”
“现在,我唯一的珍宝只有我的女儿了。所以……你听得懂吗,阁下?为了爱蜜莉雅,我什么都会做的,哪怕是作恶,是叛国,我都会做的。”
奥德利:“您不会,赛克特夫人。”
唐娜:“我会的。”
奥德利:“但您的红宝石手链缺了一粒,不是吗。”
唐娜愣了一下,眼中水波摇曳。
“什么?”
奥德利神色肃然,继续说道:“如果在某个阴暗的雨夜,‘不小心’将一粒珠子掉在身后,哪怕身旁有另一个人监视,想必对方也无法察觉。”
“但如果次日天晴,阳光反射在宝石上,发现它并不困难,我说的对吗。”
唐娜的眼瞳微微放大:“你……”
“今天的典礼这样重要,您不可能没有发现要佩戴的手链有残缺,但您依旧戴着它四处走动。”
奥德利上前一步,一字一句道:“是为什么呢?是期待着有人发现落在劳伦宅院里的宝石,进而怀疑到您的身上吗!?”
“……”
“——赛克特夫人!”
奥德利声音凛然,他又上前一步,伸手,啪地一把扯断了唐娜手腕上戴着的红宝石手链!
红宝石零落四散,清脆地掉在地板上,弹跳不止。
“只要人还愿意求救,那他就一定会被听见;如果你有难处,帝国绝不会抛弃你。请你相信我!”
唐娜红唇颤抖着,颤抖着,那滴衔在眼眶里的泪珠终于落下,在贵妇人的脸颊上拖出悲戚的一道水痕。
“是吗……谢谢你。”
“但是已经,”她仰起脸,悲哀地闭眼道,“已经,晚了——”
脚步声忽然传来,在空旷的西厅中突兀得很。
来者并不是从大门的方向走进来的,而是从另一侧……西厅里面的方向传来。
奥德利蓦地回头,惊疑地盯着唐娜。
是唐娜示意下人带他来的西厅。
但这厅里,一早就另外有人?
这个人,一直在听着她们两人刚刚的对话吗!?
此时此刻,躲在雕塑后面的谢银星脸庞煞白,女孩用力地用两只发抖的小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
哪怕她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刚刚妈妈和兰斯阁下谈话中隐约透露出来的含义,那种魔爪从阴影中袭来的恐惧感,也足以令这个年幼的孩子完全停止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