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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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后

过了一会儿, 许俊生也下班回家了,他透过纱门, 从外面就看到林雨珍正坐在厅里, 手里拿着一本书在看。

不知道看得什么书,神情很是专注。

茶几上有一盘洗好切好的水果,看起来一点儿都没动。

可见是在等他一起吃。

要是往常, 他保准特别高兴, 可今天却有点笑不出来。

林雨珍见他进来,倒是浅浅一笑, 说, “你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晚?”

许俊生解释道, “下班和小商一起去了一趟庆生堂。”

庆生堂是平城另外一家规模不小的连锁药店。

现在他给不少药店供应药材, 有的是公司的生意来往, 有的却是他和张历城的买卖, 去药店再正常不过。

林雨珍微微皱眉,指着书上的一处说,“俊生, 你看这上面说的!”

许俊生这才注意到, 林雨珍看得竟是一本药书古籍, 这是他前不久刚买的, 因为内容过于专业, 术语艰涩,读起来有点吃力, 他还没怎么看。

林雨珍看的, 正是铁皮石斛这一味药。

许俊生凑过去看了一眼, 没太看懂,也不主动搭话, 而是拿起一牙甜梨吃。

林雨珍倒也不催他,自己也吃梨,还说,回来的路上买的,这梨倒是挺甜,就是核太大,这样吃就吃不到了。

许俊生这才知道,水果是她亲自准备的,他心里稍微好受了一点,笑着问,“你怎么看起这些书来了?”

林雨珍反问,“你能看我不能看啊,刚才那句话的意思,我琢磨了好一会儿才弄明白,是说新鲜石斛不但能经久不坏,而且插入水里或者土里还会活。”

古籍里,举出这个例子是要引申出来铁皮石斛本身的存活能力特别强以及人服用后的抗衰老作用。

但她却是想到了别的地方,“俊生,既然野生的铁皮石斛那么容易成活,市面上价格那么贵,还供不应求,会不会有人,扦插种植野生的铁皮石斛?”

许俊生听了却颇为头疼,今天他和小商去找药店的老师傅,就是为了再次问这个事儿的,老师傅很耐心的跟他们讲了,铁皮石斛的繁殖方式的确是根茎,可这些野生的东西,对生长环境的要求其实是很高的。

野生的铁皮石斛,也许能种成功,但成活率有多少,以及种活了能维持多长时间,这都是个未知数,要是那么好种,现在的市场供应也不会那么紧张了。

老师傅为此还说了一个趣事,说的是京城一代名伶有喝铁皮石斛保护嗓子的习惯,但有一阵在市面上买不到,还委托地方政府代找呢。

这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可见从那个时候起,野生铁皮石斛的供应就极为紧张。

如果真有种植的铁皮石斛,要让他说,倒算是一件大好事儿,就拿人参举例,老百姓配药需要用到的时候,那野山参肯定用不起,但要是用园参,也就差不多能行了,而且,园参的药劲儿也挺大的。

在五七农场,有一次他捡了点生晒参须子泡水,本来是想补一补,没想到喝了一杯水上火,牙疼了好几天。

人参有园参这样的平价养殖品,要是铁皮石斛也有,那老百姓想喝点石斛茶,或者入药使用,就都不是什么难事儿了。

但也正因为现在都是野生的,所以价格极为昂贵。

据外贸公司的人透露,一斤上好的铁皮石斛枫斗,在国外市场的价格差不多是两千到五千之间。

当然了,国内的价格没有这么贵,枫斗差不多是六百左右,但一般收购上来的都是鲜条,一斤在一百五左右。

许俊生和小商这一趟出差,公司的任务其实是去考场南方的茶叶市场的,包括了安徽浙江福建和广东,恰好和铁皮石斛的产地重合了,安徽霍山和浙江乐清雁荡山,正好就是铁皮石斛的主要生产地。

假如这些地方都没有收购到,还预备去一趟云南。

少有人知,其实云南也是铁皮石斛的主要产地,只不过远在版纳地区,生长在原始森林里,不如霍山和雁荡山的名气更大。

这还是今天的老师傅给他们提供的信息,说产自云南的铁皮石斛,质量甚至优于其他产地。

虽然目前为止,许俊生还没有见过全株铁皮石斛长什么样,更没见过鲜条是什么样的,但他就是觉得,为了此行,他已经准备的相当充分了。

先去请教了药学院的教授,又找药店的老师傅聊天,前前后后去了五六次不止,今儿临走的时候,那姓石的老师傅挺认真的说,下回不用来了,因为他已经把所有知道的信息都讲完了,下回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就连下家也联系好了,他和一家外贸公司的经理很熟,人家说,只要有货,一律给他按照枫斗一千五一斤的价格收购。

一般来讲,四斤鲜条可以制成一斤枫斗,成本大概是六七百左右,相当于他一转手就赚了一倍多。

万事俱备,只缺本钱了。

许俊生说,“雨珍你放心吧,你不就是怕我上当受骗吗,你放心,我一定会慎之又慎,我会亲自选嫩条,也会看着工人加工,指定能成。”

林雨珍点了点头,起身去了卧室,出来的时候拿了挺大一个布包,里面全是钱。

许俊生一看只有三万,觉得少了,“雨珍,要不,明儿你把存折给我,我自个儿去取,成吧?”

林雨珍说,“我们学校也有药学院,我去问过老师了,说这个季节不是收购铁皮石斛的好季节,春季的最好,而且野生的量特别少,你们也不一定能收到,三万块足够了。”

以前,许俊生就知道林雨珍在钱上挺节俭,可她节俭基本上都是对自个,对着朋友可不抠门,而且以前也从来不管他怎么花钱,现在这是怎么了,结了婚怎么突然变成守财奴了。

这会儿,许俊生觉得她挺傻。

一桩板上钉钉能赚钱的生意,她愣是要拦着!

许俊生说,“你们老师说的话,也不能全信,都说野生的铁皮石斛少,可咱国家地方那么大,霍山和雁荡山都不是小地方,还有广西也有呢,都知道这是好东西,没准儿在当地市场就消化了,或者也有人专门去那边收购,比如广西和云南,那都是跟其他国家搭界的,要是通过外贸公司销到了其他国家,根本到不了咱们北边,可不就觉得少了嘛。”

林雨珍承认,他说的有一定的道理,但她还是觉得三万不少了,如果能赚钱,翻一番也是赚了一大笔,如果赔了,三万当然可惜,但另外还有四万,还有本钱做下一个项目。

上辈子,许俊生可是几乎全赔进去了。

但那个时候,她已经生下了第一个孩子,刚出了月子,月子里生了气,身体恢复的不算好,身心俱疲,许俊生没说,她也就没问细节,只记得按照野生的价格收上来的,但实际上却是人工养殖的,最后只卖了一个很低的价格。

这次赔钱,对许俊生的打击更大,一连两年时间,他只跑公司的买卖,自己再没了胆子做生意。

不过,有一点林雨珍也很疑惑,她专门问过研究所的教授,铁皮石斛目前有没有大批量的人工养殖。

教授当时挺惊讶,说,的确医书上有确切的记载,几百年前,早在明清时代,就有仿野生种植铁皮石斛的历史了,但他早年去过霍山和雁荡山,均没有发现。

既然现在这项种植技术还不成熟,还没有大面积推广,那上辈子许俊生收购的养殖铁皮石斛,是从哪儿来的呢?

林雨珍说,“俊生,我是觉得,你在路上带这么多现金,其实也不安全,即便你再小心,万一被盯上了呢,三万已经不少了,要不这样吧,如果到时候本钱不够,你发电报给我,我把钱给你寄过去!”

许俊生叹了口气,她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看来是不会让步了。

而且林雨珍说的的确也有道理,他们这一趟,要去的地方挺多,而且多数还要进山,的确不适宜带太多现金。

对于一般人来说,三万已经算是一个天文数字了,他们办公室有个同事是廊坊的,嫌弃现在住的房子太小,准备在东城买个一进的四合院,说稍微宽敞点齐整点的,价格都在两三万左右了。

他这等于是,随身带了一处四合院了。

许俊生又叹了一口气,“也成吧,那你要是接到了我的电报,可不能拖着,得赶紧给我去寄钱!”

林雨珍笑了笑,主动亲了他一口,“那肯定的,你以为我真的是守财奴啊,我这不是担心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吗?”

许俊生拧了一把她的脸蛋,说,“我知道,你是好心,出门谨慎点没错。”

这一趟出差,估计至少得两个月了,现在已经是十月中旬,天儿挺凉爽,但这样的天气维持不了多长时间,平城很快就会冷了,等他回来的时候,估计就是大雪纷飞的冬天了。

还好他们这是南下,越往南天气越暖和,不过,返程的时候可就冷了。

但北方的棉衣可太厚了,随身携带着也不方便,林雨珍就没准备,只准备了一些薄衣服还有毛衣毛裤,“俊生,你们回来的时候,你要是冷,就在半道上买个军大衣。”

许俊生递给她一片甜梨,顺便啄吻了一下她的唇,说,“我又不傻,这事儿还不知道?”

王妈做好了晚饭,两人手牵着手来到正房,许老爷子看到林雨珍,问,“小林,吃过饭下不下棋?”

这一大家子几乎都是臭棋篓子,下得最好的许俊昌经常不回来,林雨珍下棋水平其实也很一般,但她和许俊生不一样,她倒是有进步,速度还不算太慢。

许老爷子觉得,这种成长型对手还蛮有意思的。

林雨珍说,“成,爷爷,一会儿我陪您下两局。”

田香兰却是问道,“俊生,你明天就要去出差了是吧,几点的火车?”

许俊生回答,“明天上午十点的。”

上回借钱给儿子,五千块一下子变成了七千五,田香兰尝到了甜头,后来许俊生做的几笔生意,田香兰不是没想过要出本钱,但许俊生自个儿也有钱了,每次问他都说不需要。

她已经知道,儿子这次南下,是想要收购铁皮石斛的,这东西以前她倒是没听说过,去药店一打听,原来还挺贵,而且去的好几家药店,只有一家有现货。

有价无货,说明相当之紧俏。

田香兰断定,这买卖指定能挣大钱。

她给儿子夹了一块儿肥瘦相间的红烧肉,问,“俊生,我听说铁皮石斛挺贵的,收购价肯定也不便宜吧,你这本钱够不够?”

许俊生笑了笑,问,“妈,你这是又想借钱给我,然后赚了钱分走一半是吧?”

田香兰也笑了,“怎么,俊生,你分给我一半还心疼啊,要按照规矩,你挣的钱,都应该交给我管!”

前几天她和李爱霞一起出门逛街,闲聊的时候李爱霞无意间提起来了,说不和两个儿子分家,儿子和儿媳妇的工资每个月都是上交的,由她统一管理。

为了多要点零花钱,她两个在工会上班的儿媳妇,平常那叫一个乖,嘴巴甜眼里还有活儿,她一嚷嚷肩膀疼,都抢着给她揉。

田香兰听了也就有那么一点点羡慕,李爱霞的儿子儿媳妇都是国家干部,每个月的工资不算少,但跟她的小儿子比,挣钱的速度拍马也比不上了,要是那么多钱都存到她的户头上,想想就挺美。

倘若已经考上平大的小儿媳妇再给她揉揉后背什么的,那简直是神仙日子了。

那天回来她就跟许广汉商量了,没想到丈夫不同意,说俊生自己做生意,钱随时要用,她最好别管,而且要是俊生交给她,那他们的钱交不交给老爷子呢。

按照李爱霞那一套理论,许老爷子跟他们同住,也没分家,那所有的钱都该给老爷子管。

又跟她分析,李爱霞的两个儿媳妇,都是工会的普通干部,李爱霞对她们来说,不仅是婆婆,更是领导,还是隔了好几层的大领导,她们之间,并不是正常的婆媳关系。

其实这些,田香兰怎么会不清楚呢,也就没再坚持。

她不能管儿子的钱,但出点本钱跟着赚点总可以吧?

许俊生这回正觉得带钱少了呢,“妈,您知道吗,我和雨珍表哥一起做药材生意,一直是共同出本钱,他负责收购,我负责销售,这样才能五五分成,不过,您是我亲妈,就这么给你分,你能出多少钱?”

他这么一问,田香兰倒是犹豫了,这些年,她和许广汉存款算是挺多的了,加上上回赚的钱,一共有一万三了,一把全取出来也不是不行。

但一想到存折上的数字变为零,她这心里挺没底,也有点难受。

林雨珍说,“妈,要是赚了钱您分一半,要是赔了钱呢,您也承担一半吗?”

田香兰不悦的看了看小儿媳妇,说,“小林,你这说什么呢,还没去呢就想着赔钱,也忒不合适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