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下两碗热乎乎的开水,刘存重重呼出口白雾,端起做工和烧制都极为粗糙的陶碗细细查看,最后连连摇头很不屑地放到一边。
蔺氏对刘存的举止深感惊讶,轻轻把睡熟的女儿放到草堆上,拿起小陶碗端详片刻,犹豫好一会,最后还是低声向刘存解释:“恩公恐怕不知道,如此精巧的陶碗很难得,整个琅琊国只有南面开阳王城的徐家陶坊才能烧出来,这么个碗最低也要两百钱,寻常人家用不起的,等会儿婢子会小心收着,用了再拿出来,眼下找个陶碗都难了。”
刘存愣住了,好一会才想起如今是流通五铢钱的年代,想烧制好点的陶器很不容易,更别说瓷器了,这么一想他很快便反应过来,非常感兴趣地询问蔺氏:“琅琊国有烧黑陶和白陶的作坊吗”
“有一家,东海糜家的陶坊能烧制精美的白陶,整个徐州乃至洛阳皇城都喜欢用糜家陶坊的白陶,不过婢子所见的糜家白陶都不够白,有的发青,有的泛黄,听说终究比不上汝州的陶器细腻光泽。”蔺氏的夫家就是琅琊地区有名的商贾世家,长期的耳闻目染之下,她对时下流通物品比较清楚。
刘存再次拿起小陶碗转动半圈,用手指轻弹一下,摇摇头低声问道:“如果烧出比这更光滑更圆润的陶碗,用指一弹发出悦耳的嗡鸣声,上面再雕刻花花草草或者诗词书画什么的,估计能卖多少钱”
蔺家小娘不可置信地望着刘存,看到刘存不像说谎,沉思良久只好如实回答:“如果真有人烧出恩公所说的陶碗,恐怕要名动四方了,至于价值如何,婢子实在不敢说,只是,恩公所说的陶碗婢子从未见过,也从未听人说过,恐怕只有皇宫里才能见到。”
刘存微微点头,放下陶碗不再说话,转过头发现少年呆呆看着自己脚上的高帮陆战鞋和破损的裤腿,禁不住幽幽一叹,刚想脱下湿漉漉的鞋慢慢烘干,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响亮的马嘶声。
蔺氏和少年顿时惊恐万状,刘存已经跃起冲出门口,惊愕地看到五十余名手握刀枪头扎黄巾的汉子正在包抄而来。
领头的黄巾汉子骑着青色大马,满脸乱糟糟的胡子,远远看见像是吓呆了的刘存,他哈哈大笑策马靠近,抬起手中长戟遥指刘存,两旁的五十余名黄巾汉子顿时连声怪叫,举起刀枪迅速将高大的刘存包围起来。
第三章东逃
被数十汉子迅速围上的刘存飞快扫视一圈,缓缓退到失去门板门框的土墙门口,堵住所有人进入小屋的通道后,刘存对逐渐围上来的喽啰们视而不见,冷冷注视着马上的络须汉子巍然不动。
刘存强健的身躯散发出的无形杀气止住了所有人的脚步,啰嗦们喊叫声不知不觉停止下来,一个个盯着比所有人都高出大半个头而且穿着怪异满头短发的刘存愣住了。
马上的络须汉子颇为惊讶,提着长戟策马上前,在刘存五步之外勒住马,上下打量全身装束怪异散发出危险气势的刘存,暴戾的目光最后停留在刘存脚下的陆战鞋上,手中长戟一摆大声吼道:“上去几个,把他脚下的靴子给我脱下来”
数名喽啰略微犹豫便冲向刘存,其中两个企图把砍刀架在刘存脖子上,另两个先后将手中削尖的长木棍刺向刘存腰腹。
令人惊恐的一幕出现了。
刘存不但没有退步,反而塌步上前,疾进中双膝微曲上身侧转,挥向他脖子处的两把铁刀砍了个空。
不等几个喽啰反应过来,刘存的左手已夺过从自己腰侧刺过的尖头木棒,右拳重重击打在另一名喽啰的喉结处,紧接着顺势飞出左脚,“啪”的一声踹在正前方持刀喽啰的心口,持刀喽啰在胸骨断裂声中横飞出去,刘存手中的木棒已经闪电般脱手而出,带着风声飞向前方马上的络须汉子。
一片惊呼声中,马上的络须汉子近乎本能地抬起手中长戟,只听“咣”的一声巨响,络须汉子手中的长戟被木棒撞飞,敦实的身躯随即从受惊跃起的马背上一头栽下。
没等一群喽啰看清怎么回事,刘存飞速掠过前蹄腾空的青马左侧,飞出一脚重重踢在狼狈爬起的络须汉子的后脑下方,络须汉子来不及叫喊一声便倒飞出去。
快速移动中的刘存不再管络须汉子的死活,顺势侧移避开落下的马蹄,抓起地上的长戟巍然屹立,单手持戟遥指周围已经吓傻的黄巾喽啰,幽深的眼睛寒芒闪动,全身上下散发出震人心魄的杀气。
五十余名魂飞胆丧的黄巾喽啰早已僵在原地,恐惧地望着如同杀神般的刘存,距离刘存最近的敦实喽啰在长戟遥指之下突然瘫倒,跌坐地上凄声求饶,四面的刀枪落地声随之响成一片,所以喽啰全都匍匐在雪地之中。
本以为还有番恶战的刘存吃惊不已,他望一眼躺在雪地上的三具尸体,再转向那匹原地转圈躁动不安却没跑掉的青马,好一会儿才大吼一声:“滚”
瑟瑟发抖的喽啰们抬起头,惊愕地注视手握长戟走向青马的刘存,看到刘存没有任何为难自己众人的意思,相互对视片刻连忙爬起来,没命地逃向北面两里外的官道。
刘存扔掉长戟抓住马嚼子,伸手轻抚连连喷气骚动不安的青马脖子,好一阵才让青马安静下来,回过头时,却发现还有两名衣衫褴褛的黄巾喽啰还跪在地上。
刘存将马拉到门口绑好缰绳,望一眼狂奔远去的数十余名黄巾喽啰,走到战战兢兢跪在地上的两个喽啰前,这才发现两个喽啰看起来年纪都在四十岁以上,身体单薄骨节突兀,衣衫褴褛手足开裂,蜡黄的脸上满是哀求之色。
“为何还不走”刘存冷冷问道。
两个喽啰闻声抖的更厉害,其中一个膝行两步,再次匍匐在雪地上,硬着头皮凄然回答:“小的跑不动了。”
刘存愣了,看到从屋里怯生生走出的少年和蔺家小娘,想了想只好说道:“起来吧,把地上尸体的衣服和鞋子都剥下来。”
两个喽啰连声答应,爬起来时发现刘存已经攀着少年的肩膀进入残破的泥墙门口,两个喽啰相视一眼,齐齐跑向自己头领的尸体,蹲下来飞快地扒衣服脱鞋子,嘴里还不停嘀咕:“好在身子还暖,要是僵了就费劲了。”
重新回到稻草上的蔺氏盯着默默喝水的刘存,咬咬发白的嘴唇低声提醒:“恩公,恐怕逃回去的黄巾还要来。”
刘存微微点头:“此地距离东武城和东面的吕乡估计都在十五里以上,两个时辰之内黄巾来不了,咱们有时间,等外面两人把衣服鞋子送进来,你和孩子尽快穿上,凑合着对付吧,完了离开这里。”
坐在墙角的蔺氏望向门口,却什么也看不见,她不知道刘存为何如此放心地让两个黄巾喽啰在外面折腾,想了想很不放心:“恩公,等会儿往哪里走啊”
刘存放下喝干的小陶碗:“往南,后面林子里有条小道,顺着小道走,应该能避开官道上可能出现的黄巾,走一步是一步吧。”
不一会儿,两个中年黄巾喽啰各抱一堆衣衫进来,其中一位还将搜到的数十枚五铢钱和一小袋食盐放到刘存身边,弯腰鞠躬之后再次出去捡回刀枪。
少年此时已经不害怕了,跟在两名喽啰身后出去,跑到青马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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