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盛的礼物突然登门拜访,坐在公孙沛老母亲的床前如同邻家子侄那样轻松聊家常之后,公孙沛才发现自己的后半辈子离不开这个年轻人了。
刘存看望公孙沛的老母亲之后,乐哈哈地告辞离去,公孙沛谦恭地将刘存送出院子,随后陪同刘存一起慢慢走到已经竣工的码头,遥望黑黝黝的大海久久伫立。
没有人知道当天晚上刘存和公孙沛遥望大海说些什么,两人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事。
次日一早,换上最体面衣衫将须发打理得一丝不紊的公孙沛出现在众人面前,他从容不迫地进入刘府,之后默默跪坐在刘存身后,一言不发地陪同刘存,接见一个又一个乡老和各部大小主管。
傍晚,公孙沛施施然离开刘府返回自己的家,身后亦步亦趋跟着四名手提小包袱的美丽丫鬟,至此,所有人都知道了公孙沛这个名字。
第二十四章人心难测
刘存将公孙沛等五名心腹幕僚带到夏河城,暂时安置在县衙后院的府邸,告诉五人这地方还算宽敞,两进宅院还有左右书房花厅,今后大家就在这里办公,等城东几座独立小院建好后,大家再把家人接来住进去。
次日午时,刘存在东门外观涛阁举行酒宴,县丞孟焕、主簿郭棠等同僚和县衙各部主管汇聚一堂。
安坐之后,刘存郑重将四十岁的公孙沛、四十二岁的韩漾、四十五岁的霍坚、四十一岁的赵溶、四十三岁的田牧介绍给众同僚,详细陈述五人的籍贯、特长和一年来在流民安置过程中的巨大功绩,最后恳请大家多多关照。
公孙沛五人都没想到主上刘存对自己如此关怀器重,为抬举自己五人,不惜在下属面前把姿态放得如此之低,给予自己那么高的评价,说得如此郑重诚恳,一时间感激得无以言语。
孟焕等人微微吃惊,看到公孙沛五人已经起立,谦逊地弯腰行礼,齐齐举起酒杯遥敬,来不及多想全都站起来热情回应。
刘存至今仍然很不习惯时下的宴会布置,眼下四十多人分别跪坐在三十六张茶几似的食桌后,围成一圈互不相连,敬酒时需要高高举起酒杯遥遥示意,距离远的相互说话得扯着嗓子喊才行,说什么所有人都能听得到,实在是毫无趣味。
所以,在所有人看来热热闹闹其乐融融的酒宴一结束,刘存立刻骑上马奔赴城北校场,把高台上督促士卒训练的王杞拉到后方小校场,缠着王杞一起练习骑射。
连续换过五匹马,练了近一个时辰,手臂发酸双腿酸疼的刘存终于舒服了,他摘下虎骨扳指收好,擦拭麾下匠师为他特制的复合强弓,爱惜地放入精致的皮袋里,走近同样汗流浃背的王杞,并肩站在场边树荫下喝水,一边观望麾下众弟子的骑术训练,一边低声聊起来。
“徐岩那小子进步很大,已经更换两石强弓了,只要坚持下去,再过几年定是一名悍勇骑将,羡慕贤弟麾下这些弟子啊那小子满十六岁没有”王杞的目光一直盯着场上策马发箭后缓缓减速的小将。
“下月初九满十六岁,去年收下他和二十几个小家伙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没想到转眼间就要给他们一个个举行加冠礼了。”
刘存颇为自豪地回答,然后四处打量这个修葺后多了一排排整齐砖瓦房的军营:“大哥,军中还有什么需要”
王杞对刘存的鼎力支持非常满意:“记得你曾说,珠山铁器工坊的水力冲压机床差不多弄好了,对吧是不是很快能造出你设计的那种复合铠甲和钢盔”
刘存歉意地笑道:“恐怕还不行,派到辽东的陆九回来了,带回辽东公孙家主公孙离的信函,要求定购一千套改良甲札、四千套新皮甲、五千把精钢环首刀和五十万只三棱箭头,开出的价格非常诱人,许诺要战马给战马,要黄金给黄金,所以珠山铁器工坊没时间造复合甲,四千套皮甲还要向糜家定购才行,咱们的皮具作坊刚办起来,糜家送来的十几个匠师刚带起百余徒弟,至少三个月左右才能正式开工,所以答应大哥的复合甲只能等明年,明年五月底前,定会让大哥麾下一千五百弟兄完成换装。”
王杞听完毫无意见,反正如今的武器装备已经够用,倒是对辽东公孙家族的大手笔非常惊讶:
“辽东公孙家族最出名的好像是襄平县令公孙昭,一个区区县令,怎么能拿出这么大笔金钱难道冀州和幽州的公孙世家两家大族在背后支持他或者他勾结了正在征伐的三韩某一方,暗中提供武器助战”
刘存点点头:“幽州的公孙家族已四分五裂,冀州公孙一族的族长公孙恺目前最有实力,公孙恺是公孙昭的族叔,肯定支持自己的侄子。陆九此次率队往返辽东,就是先到冀州公孙家拜访,然后由公孙恺的三儿子公孙旻一路陪伴前往辽东的。前天陆九回来说,冀州公孙家承诺,四十天内,他们的商队就会到达我们琅琊,运来五十万斤冀州精铁和八百匹塞外战马,换取我们的陶瓷、车轴、海盐、烧酒和各种工具,同时订立彼此合作的契约,还要求开辟两家之间的海路交易,看来,冀州公孙一族同样看到眼前不太平了,所以选择海路运输交易。”
王杞随即陷入沉思,良久,抬起头低声提醒:“恐怕要尽快和糜子仲打声招呼才好。”
“我已经吩咐伯焘先生代为去信,征求子仲兄的意见,邀请他有空的时候来一趟,同时还给国君去了封信,请求国君为琅琊书院赐下墨宝。”刘存所说的伯焘先生,就是首席幕僚公孙沛,字伯焘。
王杞放下心来:“要是没事一起去大校场看看”
刘存欣然答应:“好正想看看两千五百弟兄练得怎么样。”
刘存和王杞在讨论的时候,县丞孟焕、主簿郭棠和令史周翀并肩站在城南建设一新的琅琊港码头上方,望着码头中间正在安装滑轮组的两座吊塔,对刘存麾下工坊层出不穷的新事物感慨不已。
三十二岁的令史周翀凝望很久,指向前方钢铁吊塔和滑轮组问道:“那玩意儿一次能吊起多重货物”
孟焕随口回答:“不下一千斤,只需两人即可轻松吊起转动半圈,从码头往船上装货、或者从船上往码头卸货,均可任意而为,着实巧妙。月初,我前往珠山乡巡查民情和蒙学,借机参观了珠山港,看过他们往大船上吊装海盐,利用省力数倍的滑轮组和绳索相连的大网兜,一次能将六大筐海盐吊进船舱,珠山的每筐海盐标准定重二百五十斤,当时珠山港二号深水码头的两座吊塔同时开工,上下十六个苦力只用一个多时辰,就将三百五十石盐全部装到大海船上,然后扯起船帆运往南面的东海郡河口码头。”
gu903();周翀听完目瞪口呆,他十八岁师从于琅琊王刘玺,二十二岁就以优异文采和刚正不阿的形象,被任命为王府书记官,先后担任过南路督邮、左史等职务,擅长刑名,精通典律,但对机关学一窍不通,也从未见过如此高大的钢铁吊塔,因此对吊塔拥有的功效深感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