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孟雷早已习惯弟兄们没有恶意的玩笑。平时遇到这样的情况他也是笑笑就完,所以他人缘一直很好,可这一回他有些反常地凝视大个子的眼睛,神色极为复杂,弄得胆大包天的大个子心中有些发寒,不断地嘿嘿傻笑以表达歉意。
养精蓄锐的众弟兄乐哈哈围过来看热闹,没等老成持重的庭叔站起来责骂,孟雷已经伸出手按在庭叔宽阔的肩膀上,微微摇头,再次露出淡淡的笑容:“弟兄们,咱们在一起有一年半了吧之前虽然天天和弟兄们在一起,可没说过几次心里话,今天我就此机会说说吧,否则恐怕我会很遗憾的。”
众弟兄惊讶不已,不过看到满脸皱纹的庭叔连声唏嘘的样子,很快意识到自己的队副似乎有什么大事瞒着大家。
果然,眼中微微潮湿的孟雷继续说道:“弟兄们也都看到了,打完眼前这一仗,短时间内咱们就没有什么对手了,整个冀州不出半个月就会平定下来,到时候咱们也能好好休整一段时间,回家看看自己的亲人,超期服役的庭叔也要光荣退役,回到南皮城北自己的新家安享天伦,而我呢,将会在此战结束之后,回到已迁到济南城北的武学院担任教官”
“什么你竟然回武学院教书”
“雷头,你不能走啊兄弟我没心没肺胡说八道,可我服你,弟兄们都服你庭叔要走咱们知道,尽管都舍不得,可都希望庭叔快点儿回去生下一男半女传宗接代,可要是雷头你也走了,咱们剩下的十三个老弟兄怎么办”
大个子急得爬起来连声挽留,十余名大吃一惊的弟兄也纷纷站起围住庭叔和孟雷,什么戒备瞭望、什么轮流值哨都不管不顾了。
孟雷对默默摇头的庭叔苦笑一下,转向众弟兄和声解释:“急什么李大个子别嚷嚷了,就属你嗓门最大弟兄们别担心,我和庭叔之前已经商量好了,就在你们中间举荐两个人接任队长和队副。”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李大个子将会成为下一任队官,根据功勋已有资格晋升少尉军衔,柴焕将会晋升队副,不过需要等到战后休整才会任命。”
“至于其他弟兄,大部分都即将服役期满,想回家过日子的,都能带着丰厚的军饷和退役安置金回家过日子,想继续留在军中建功立业的,需要提出申请,估计上官们也乐于留下咱们斥候营的老兵。”
“总之一句话,此战结束之后,军中会有较大变化。我听说平定冀州之后,主公将会对全军进行一次大调整,届时恐怕就没有什么青州军、琅琊军、冀州军之分了,但换成什么称呼我也不知道。”
众弟兄惊愕万分,可没等谁开口问出句话,就听到对面的林子里响起一声尖利而急促的铜哨声。
所有人立即放下一切杂念,冲向自己的战马,飞速整理马鞍,戴上头盔,翻身上马端起了武器,默然无声地跟随早已骑在马上的庭叔和孟雷冲出小树林,很快就与从其他三个方向策马奔来的四十余位弟兄合兵一处,在庭叔冷静的指挥下一字排开,完全堵住了整条道路,随后全都端起钢弩,熟练地往箭匣里装入五支利箭,杀气腾腾地凝望南面滚滚腾起的尘烟。
马蹄声、吼叫声越来越近,隐隐约约看到数十骑正高速跑来。
紧接着,主将张郃的大旗冲出漫天尘烟,上千青州军骑兵紧紧追着前面飞速逃跑的数十名袁军兵将。
“哈哈咱们张将军竟然亲自领兵追击,估计敌将麹义就在前面那几十个袁军中,咱们运气好啊”李大个子粗野的声音再次响起。
眼看亡命之敌举起刀枪呐喊着策马撞来,居中指挥的庭叔深吸了口气,半闭着满是血丝的眼睛,大声下令:“全体都有,钢弩平举,预备射”
三百余支八寸长的铁制弩箭飞射而出,急速冲来的数十袁军瞬间人仰马翻,扑倒一片,经验丰富的斥候们不用庭叔再发号施令,就已放下钢弩,抽出长刀。
队伍一分为二,策马杀出,连续劈倒六名侥幸的袁军之后,立刻结成半圆形的围堵队形,将残存的四名袁军将校围在圆心。
后面的本方追军迅速到来,大旗下的张郃哈哈一笑,下令全军停止,勒住人立而起的战马缓缓而出,在圈中那位身材高大灰头土脸而且没了头盔的袁军将官面前停下:“麴义将军,这次恐怕你再也没机会了。”
披头散发的麹义仰望天空,良久才转向骑在马上的张郃,慢慢拔出腰间精美的佩剑,慨然笑道:“来吧”
张郃苦笑着翻身下马,将手中丈六长刀插在地上,盯着麹义悲愤的眼睛,缓缓拔出腰间长剑,合手致敬后一句话也不说立刻发动。
只听“铿锵”之声连续响起,两人同时前冲的身形瞬间交错,当盔缨落地的张郃稳住身形缓缓转身时,麹义的脑袋已经滚落尘土,高大的身子依然前冲五步才轰然倒地。未完待续。。
第二四八章四面楚歌上
“禀报主公,敌军六万余众开出邺城,渡过洹水今安阳河之后,突然停止北上,就地扎营”
“什么这这这怎么可能”
审配顾不上理会跪地禀报的前锋营校尉,几步跑到悬挂大幅地图的木架前方,抬起手伸出食指,沿着粗黑线条标注的洹水细细比划,眉头越皱越紧。
困惑不已的袁绍也匆忙走下主座,在一群心腹文武的簇拥下来到地图前,仰起头细细端详。
查看一番后,双眉拧成一团的袁绍缓缓注视身边文武,道出一番令众人大有同感的疑问:“洹水北岸距离我军正好五十里路程,距离南面的邺城仅为十里,难道刘子鉴要选择方圆十里、一马平川的洹水北岸与我军决一死战吗其背水结阵,大违常理,难道是想激怒于我”
高干略一思索便大声附和,抢先说出自己的看法:“刘子鉴外表谦和,内心狡诈,之所以选择于洹水北岸背水结营,定是蓄谋已久的结果,诸位请看这儿六万敌军扎营洹水北岸,距离我军此时的位置正好五十里,哪怕我军立即拔营南下,与其决一死战,可数万大军至少需要五个时辰的快速行军才能抵达。试想一下,五个时辰的快速行军之后,还有几人能够冲锋陷阵”
众文武一听频频点头,要是在平时,五十里的距离根本就算不得什么,若是骑兵顶多两个时辰就能走完。
可如今,这五十里路程对本方连续行军数百里刚刚扎营歇息的六万余大军和八万陆续武装起来的青壮民夫而言。却是最为无奈、最为要命的距离。
十余万军队的开拔可不是说走就能走得了的。没有一两个时辰的准备谁也做不到。更何况此时午时已过,哪怕将士们还有力气继续疾行五十里,也无法在天黑前抵达战场。即便最终能赶到,也是强弩之末只能任人宰割的危局。
狡猾的敌人之所以这么做,肯定是经过周密的计算才会实施,不知其背后还藏着多少阴谋诡计呢。
获得普遍认同的高干心里得意,昂着头继续说道:“诸位都知道,青州军和咱们一样。每次出战都会征发大量的工匠和辅兵,可诸位不一定知道,青州军征发的工匠和辅兵与我军大为不同,他们征发的工匠均出自青州各地结社经营的工匠营。”
“这些往往以数百人乃至上千人结合在一起谋生的工匠,长年累月从事桥梁道路和冶炼铸造等等生计,平时为民,战时为兵,无论是经验还是手艺都比咱们的工匠要强许多。”
“因此我可以断定,背水结营的青州军肯定已经在洹水之上搭建了五道以上的宽阔浮桥,邺城中的武器装备、粮食给养乃至补充兵力都能轻松运抵洹水北岸。如此一来,也就不存在所谓背水一战的弊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