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炸伤的伤兵们痛的叫起来,医务兵们冒着生命危险爬出去将伤员拖回来救治。
一个小时的大规模炮轰后,三颗刺眼的信号弹腾空而起,密密麻麻的日军步兵部队开始冲锋,浪潮般卷向东北军的阵地。十几辆八九式坦克轰隆隆掩护着步兵驶上山坡。“反坦克兵”随着呼叫声,扛着反坦克火箭筒的反坦克兵们推着沉重的37反坦克炮进入阵地迅速调整炮位诸元对准目标。
一百米、五十米,官兵们子弹上膛,飞快地拧开手榴弹的盖子,三十米眼见日军狰狞的面孔已经越来越清晰,日军坦克履带都震动的阵地上的石头开始簌簌颤抖,楚奇明决然厉声呼道:“打”手中的“三三式”手枪首先“呯”开火。顿时在日军凶猛的炮击中宛如已经死亡的东北军战线突然复活,迸溅出耀眼的白光中,上千步枪和轻重机枪一起发出虎啸的怒吼,无数的子弹如瓢泼大雨般狂飙向冲锋的日军,冲在最前的一排日军躲闪不及立刻变成马蜂窝,密集的子弹打在日军坦克上响起密密麻麻叮叮当当的金属敲击声音,数不尽的跳弹四面八方飞向周围的日军士兵。迫击炮和步兵炮也同时发出怒啸,数以百发的炮弹一波波轰入日军群中,日军残肢断臂漫天飞舞,地上血迹斑斑,大片大片刚刚还完整的日军士兵顷刻间变成残缺不全的死尸和濒死的伤员蠕动着。遭到猛烈打击的日军没有混乱和退缩,纷纷就地寻找掩护凶猛回击东北军,掷弹筒炮弹和迫击炮弹也呼啸着飞入东北军的阵地,炸起一片片血肉,后方日军炮兵部队也同时猛烈压制东北军,炮弹劈头盖脑飞过来。战事刚起就立刻进入白热化。
日军坦克群一字排开碾压着东北军的防线,坦克炮和坦克机枪猛烈扫射轰击,将一连片泥土炸成粉碎的焦土。反坦克兵们艰苦地用反坦克炮和肩扛式火箭炮摧毁日军坦克,曳光弹和破甲弹交错横飞,桔黄色的弹火在双方对射区域飞驰。数个埋设反坦克地雷的工兵被日军坦克炮弹直接命中像球一样爆炸开来;第五反坦克班班长梁义河操控着一门37反坦克炮连射数发,率先击毁一辆日军坦克,大火冲天而起,就在士兵们欣喜地欢呼“打中了”的时候,一发日军75山炮炮弹从天而降,整个反坦克班士兵全被炸成肉泥;杀红眼的反坦克兵们拼命开火,连连又击毁两辆日军坦克。东北军阵地上重机枪班的“火神”六管机枪磅礴的火力大发神威,喷涌的弹雨居然直接将一辆日军九七坦克薄薄的铁皮装甲射烂继而将里面的日军坦克兵扫成肉酱,火力所到之处日军俱被拦腰扫断。第一次见到这种噩梦般机枪的日军为之胆战心惊。受到振奋的官兵们奋勇射击,手榴弹一批批投在日军头上直炸的日军人仰马翻,一道由步枪机枪和迫击炮组成的火力网牢牢地将日军堵在三十米之外,二九式火箭炮的火箭弹流星雨般齐刷刷射入日军群中,炸开一片片死亡的波澜。激战至中午,主攻的第68联队第3大队日军死伤惨重,大队长大冢森中佐也被流弹击中毙命,被东北军大大超出预料的顽强吃了一惊的梅津下令停止攻击,日军第一次攻势被打退。
下午2时,收起轻视之心的日军在攻击之前除了日军重炮部队继续向第45旅阵地倾斜弹药外,八架三菱九三式重轰炸机出现在三所里的上空,十多吨的炸弹纷纷扬扬被投到东北军的头上,顿时燃起熊熊大火,腾起的黑烟遮天蔽日。在辽阳大火中吃够东北军燃烧炸弹苦头的日军在迅速在陆军航空兵研制并装备了大量的燃烧炸弹,顿时三所里的东北军阵地上热浪滚滚烈火蔓延,上百名官兵被大火烧成焦炭。浓烟和烈火中,身上着火的官兵们在地上打滚或者挥舞树枝互相扑打熄灭身上的火,躲避身上火苗的官兵很快在空中盘旋的日机扫射下倒地,日机噗嗤噗嗤的子弹扫的地面弹溅起半人高的烟土。45旅仅有的十几架127高射机枪一起扫射空中日机,操纵机枪的机枪手很快成为日机照顾的对象,士兵前赴后继从阵亡机枪手的手中接过机枪继续射击,一个又一个阵亡官兵溅开的血几乎要把黑漆漆的枪身给涂红了。随着日军步兵部队和战车部队再次压上来,踏入东北军第一道防御阵地内的大批日军纷纷在电控炸药包和反步兵地雷的爆炸中粉身碎骨,伤亡惨重的日军不为所动继续迎着弹雨凶狠冲杀上来,残酷的战斗又开始了。
激战一个多小时,看着自己的部队被日军的飞机和大炮轰炸的惨烈场面,楚奇明一横心高呼道:“冲锋”
“冲啊”、“杀呀”被日军炸的满身尘土军装破烂衣衫褴褛的东北军官兵们大吼着跃出战壕,犹如一股灰色的潮水冲向正在冲锋的日军,惊天动地的喊杀声中两股潮流骤然猛撞上,无数白花花的刺刀在太阳下反射着眼花缭乱的白光,两军士兵迅速搅作一团展开白刃战肉搏起来。顿时刺刀撞击的金属声、刀刃捅入肉体的噗嗤声、倒地惨叫声混作一团,大片的死亡和鲜血在战场上疯狂地蔓延着。
空中日机飞行员摁在射击按钮上的手指松开了,在这种双方绞杀在一起的情况下他们只敢在上方盘旋呼啸起“威吓”作用。45旅的野炮营和日军的重炮部队一起猛烈对地方的后续部队延伸炮轰,呼啸的炮弹划过天际在对方阵地上炸开,腾起一个又一个巨大的火球。
楚奇明把早就打空的手枪丢到一边,捡起一支上了刺刀的三〇步枪身先士卒冲入混战群中,警卫排的士兵们紧紧地围在旅长的身边也投入肉搏厮杀中。在军校内只专心研究军事理论和指挥能力的楚奇明显然不是单兵刺杀的好手,而且肩膀上引人注目的上校肩章屡屡让他险些好几次被日本兵刺倒从而改变整个三所里战局。激战之中,楚奇明气喘吁吁地和一个卫兵一起对付一个日军士兵,虽说人数占优势,但是拼刺技术不过关的楚奇明还是三番五次差点被刺中,三人走马灯般拼杀了十来分钟,楚奇明趁着卫兵和那个日兵互相拼刺制约住的一个空当将刺刀狠狠地捅入那个日兵体内,顿时腥血溅了他半脸。
就在他还没有从第一次亲手杀死日军的震撼中回过神来的时候,一颗滚到身边爆炸开的手榴弹将他掀翻在地。爬起来的时候,除了浑身数个被弹片擦伤的伤口隐隐作痛之外,一股恶心感涌上心头,左手一阵钻入骨头之间的剧痛让楚奇明抬起左手:只见无名指和小拇指都被弹片齐根削掉了。顿时他本来就没有什么血色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看着旅长受伤,卫兵们拼死将他抬了回去。
厮杀至傍晚,整个山坡上满山遍野都是双方战死官兵的尸体。打退日军第二次进攻后,基层部队伤亡极大,楚奇明的警卫排变成了警卫班了;副旅长木赞春的右腿也中了一枪,很快在低温下冻坏开来。“我的楚大旅长你开什么玩笑你是部队指挥官,不是士兵你要是有个闪失全旅怎么办”看到今天楚奇明的“英勇兼荒唐”的表现后参谋长吕东昌忍不住“以下犯上”责备道。
“耀华兄,我只想用我的实际行动来证明我和全旅官兵们同生共死的决心而已。”楚奇明神色坦率的几乎到了单纯,四十五旅头上顶着的“东北军第一笑柄部队”称号一直让他如鲠在喉。望着包着厚厚绷带的左手,他苦笑道,“一天战斗丢两个手指,不知道第六天是不是要掉我的脚趾头了。”
一点也不好笑的话让军官们脸上都浮现出苦笑来。
东北军第四十五旅的表现让几乎没有写日记习惯的日军最高指挥官梅津美治郎中将在当天的战斗报告中写到:“此日作战皇军集中优势炮火和飞机轰炸支那军队阵地,敌军在开战初陷入混乱中,但是敌指挥官指挥镇定以身作则的坚强表现出了极高的军事素养,立刻指挥部队有组织地向皇军猛烈反击,战术手段和指挥方法十分顽强和老道,遂与皇军一时战至不分上下。”在算是客观地评价了楚奇明的表现同时,梅津美治郎其实也是暗暗地用对方的表现为自己这次不体面的挫折寻找失败理由。
夜晚,约两个大队的日军从两路爬上来偷袭,踩响地雷和跘索照明弹,在官兵们的机枪迎接下,日军又丢下一大片死尸滚下了山去。
次日凌晨,日军发动更加猛烈的进攻,数个重要高地,投入飞机二十余架轮番轰炸东北军的阵地,楚奇明的指挥所都挨了一发燃烧弹,一日之间三所里落弹千余发,所有的树木枯草都被燃烧殆尽,浓重的刺鼻硫磺味四处飘散。被炮弹炸开的泥土活埋的士兵们互相扒拉着又从土里钻出来,尽管九死一生的战斗又要来临,但是四十五旅官兵们都被旅长昨日的表现激励的士气振奋,纷纷想到:旅长这个军校高材生的官老爷都不怕死,老子烂命一条又怕什么再加上楚奇明已经下令“打死一个鬼子奖励三十大洋,活着的直接发手里,死了的寄到家里”,顿时精神和物资一起得到鼓励的官兵们更加是士气大增,顽强地守卫着战线。烈火和浓烟中的血战,一个又一个浑身是火的官兵舍生忘死地用刺刀将已经被惊愕住的日韩军士兵刺倒在地最后抓住一个一起烧成焦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