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不吭声了,低着头,大颗眼泪“啪嗒啪嗒”落在土地上。
从刚会走路起,就要跌跌撞撞地绕竹竿,以后从竹竿到小树林,从村边小树林到后山天然森林,越来越难,越来越多地挨骂,这何时是个头
女子眉毛一拧,正想训斥儿子“没出息”、“软弱”,转念一想,毕竟这才是五岁的孩子,心又软了。蹲下身去,抚着儿子双肩:“鹏儿,这样迫你,娘也舍不得”
小鹏听到这句话,更委屈了,索性“呜呜”地哭了出来。
“娘是有没办法,你知道,你爹被仇人害死,娘不会武功没法报仇,只能寄希望于你。”女子用自己衣袖给儿子擦拭眼泪鼻涕,一边继续说道,“这劳燕身法是你爹的三大绝技之一,只有用这种方式才能练成,如果你爹绝技失传,他死也不会瞑目啊”
小鹏心中对爹毫无印象,自然也无感情,听了这话心中并不信服,还是哭泣不止。
女子叹了口气:“鹏儿,娘只会种菜织布,不会打架。哪天仇人找上门来斩草除根,你的武功又没练好,难道眼睁睁看着娘被人杀死吗”
“不愿意”小鹏连连摇头。
“那就是了,你得练得好好的,练成一个大侠,来保护娘啊”
“嗯”小鹏用力点头。
女子微笑道:“好,晚上娘一定给你做好吃的”
小鹏终于破涕为笑:“我要吃鸡蛋”
“好,好,做鸡蛋。娘再去田里给你捉两只青蛙吃,好不好”
“嗯”小鹏含着泪笑开了花。
秋去冬来,林中没了树叶,“劳燕身法”暂时不能练了,小鹏更加苦练别的科目。砍柴时练的是“断水剑法”,在家时时运功修习“离梦神功”。所谓“离梦”,就是这内功习练之后可以不睡觉,入静修炼一夜,第二天不但功夫深一层,而且头脑得到休息,与睡过觉一样神采奕奕。
从襁褓中开始,小鹏的各种训练就已起步。到如今,那未曾谋面的父亲所拥有的“三大绝技”,通过母亲的口授和督促,已经让他已经练出了一、两成的火候。
“报父仇”一事经过母亲日日灌输洗脑,已经成为小鹏心中将来必做之事,乃是人生终极目标。然而他对父仇终究没有切身感受。练功最直接的动力还是“保护母亲”。
第2章风筝血案上
转眼两年过去,皇帝已从嘉靖换成了隆庆,小鹏还是一个没长大的小鹏。
隆庆二年四月初七,一个明媚的春天下午,内功修炼完毕,小鹏又主动来到北山脚下的林间练习身法,这次不是母亲的指定路线,而是自由奔跑。一半是为了练功,一半也是为了玩耍。
他平日里一直被母亲督促着练功,没时间玩,也没人跟他玩。别的孩子除了闲得无聊想找个人欺负一下的时候,基本不与他往来。因为村里几乎所有人家都对来自外乡的俏寡妇母子充满敌视。而人们的敌意也不是没来由的。
小鹏的母亲张寡妇虽然不怎么打扮,总是粗布衣衫青布包头,可那白白嫩嫩、姿色出众的容貌还是深深地出卖了她,怎么看都是从大户人家逃出来或赶出来的。既然如此,她孩子的来历也是不言自明,定是野生,绝非家养。
这样的女子,俗话叫做“破鞋”,这鞋既然已破,想来难免还会再破二次、三次。加之张寡妇的容貌身段都压倒了全村女子,自然对村中的家庭和谐构成致命威胁。
各家的主妇对张寡妇从一开始就没什么好眼色好言语。而男人们起初还算友善,有自告奋勇帮忙干活的,有来送吃喝穿戴的,也有半夜敲门嘘寒问暖的。
不幸的是,张寡妇对这些登门送温暖的男人都很反感,起初还婉言谢绝应付几句,后来一概擀面杖伺候。于是渐渐的,男人们也开始将“那个烂鞋臭婊子”挂在了嘴上,骂得比女人们还恶毒。“破鞋”不识抬举让自己下不来台,又疑心有旁人已然占了便宜,骂几句解解气也好,顺便用这种决绝态度向老婆证明自己绝无偷嘴的心思。
总而言之,由于小鹏母子名声不好,小鹏多数时候只能自己跟自己玩。
春风习习,小鹏正在林间追野兔,这是练功和玩耍兼顾的好游戏。想逮住兔子,不但要奔跑迅速,还得转折灵巧,更需眼明手快。好在小鹏一年前就已将“离梦神功”从第一层的“混沌”突破到了第二层境界“通达”。内力从若隐若现的“气感”演化为真真切切地随意念循百脉而流动的能量,虽然小鹏还不懂得如果运用内力来强化轻功和力量,但身体已经远非一般七岁儿童可比。加上“劳燕身法”的配合,几个起落就将野兔扑倒在草丛中。
野兔被抓在手上仍不老实,两腿乱踢。小鹏攥住野兔双腿,倒提着向家里走去。正在这时,身边不远处传来怯生生、稚嫩嫩地一句:“小鹏哥哥”
这“小鹏哥哥”二字听起来更像“小盆哥哥”,不用说,肯定是“花花”来了,小鹏顿时喜上眉梢。
“花花”是昵称,小姑娘完整的名字是“周花狗”,村里周寡妇的女儿,与小鹏差不多大,也是小鹏唯一的朋友。周寡妇生下女儿不久就死了老公,婆婆伤心之下不到一年也没了,只剩母女二人相依为命。她唯恐这心肝宝贝再夭折,便给女儿起个狗名字,是指望哪天黑白无常来拘魂的时候一看名单,“兄弟,咱弄错了,这不是人,是狗啊,”于是跳过花花,直奔下一家。
小鹏娘俩到来之前,周寡妇是村里唯一的年轻寡妇,也稍有姿色,门前是非纷纷扰扰,早已不胜其烦,直到大美人小鹏他娘横空出世,拉走了仇恨,才算稍得清净。因此两家同病相怜,有些来往。两个寡妇经常一起缝衣织布,边聊身世边叹息流泪。
三年前小鹏的娘曾经出远门办事,将儿子托付给周寡妇,三、四岁的小孩谈不上男女之防,周寡妇安排他们一床睡,两个小孩滚在一张床上嬉闹几个月,关系极为亲近。
后来两人年龄渐长,还经常黏在一起,有时在院子里摆上泥锅泥碗,互称“相公、娘子”,做饭做菜,编了故事情节“扮家家”。张寡妇见了很不乐意,便不许儿子再跟花花玩耍,理由是“当心变成娘娘腔”,还有“耽误练功,耽误前程”等等,于是花花不敢再随便串门,只能偶尔悄悄去小鹏练功的地方相会。
小鹏提着野兔,兴冲冲地走向花花,将兔子向前一伸:“花花,送给你了,让你娘烧给你吃。”
花花身材瘦小五官清秀。一双亮闪闪的眼睛有如天上星辰,两团红彤彤的脸蛋尽显农家本色。只是嘴唇天生有点撅,看起来总是一副饱受委屈的样子。
不过此刻花花似乎是真的很委屈,脸上还有泪水未干,鼻孔下方还挂着晶莹剔透一滴清水鼻涕。
“怎么了花花谁欺负你了”
“我们的孩子”花花眼中顿时又有新泪滚了下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