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练练练天天说让我给爹报仇我就没见过爹长什么样,没受过他好处,凭什么给他报仇你自己怎么不去你不是人见人怕的鬼仙子吗”
“反了你了”白三娘震惊了,几乎不敢相信面前是自己的儿子,一时手脚发颤,胸闷气短。
白鹏破罐子破摔,索性将郁积心中的不满尽数爆发出来:“十六年了别人斗蟋蟀放风筝,我只是练武别人钓鱼捉虾,我还是练武练得好没有赞扬,练不好倒要挨骂挨打,练得我满身是伤。我吃苦十六年,就是为了给一个我不认识的人报仇连觉都不让睡,你真是我的亲娘吗我是你亲生的儿子吗我是捡来的吧”
“住口你这没出息的东西”白三娘气得全身都在抖,竹条劈头盖脸打去,“今天不打死你我才真不是你亲娘了”
白鹏已经失去理智。
小时候偶尔反抗或哭闹,都被母亲压服,从此安分守己乖乖听话,但安分不代表没有了不满,好比筑堤拦水,水位上涨既然永无停休,再高的堤坝也有决口的一天。
今日终于溃坝,洪水滔天。
真气随着怒火膨胀,游走全身,直冲顶门。
望着落下的竹片,白鹏手臂骨节“格格”作响,出手了。
三娘手臂如遭电击,竹片脱手飞起,在空中化为碎块,四散而落。
三娘一时喜出望外,儿子的离梦神功就这样瞬间突破四年以来的瓶颈,进入第五层境界“入木”了,从此真气到处,入木三分,可以在人或物的内部炸裂。故此,韧性十足的竹片尚未来得及弯曲,便自行解体
但是三娘的喜悦在下一瞬间就变成了悲愤。
因为白鹏将砖墙撞一个大洞跑出去了,碎砖瓦片顷刻间散落一地。
虽然被母亲堵在墙角,白鹏也大可以趁母亲发愣的时候硬生生挤过她身边逃走。之所以选择破墙而遁,一来是畏惧母亲入骨,只盼尽快远离,实不敢迎将上去;二来也是立意出走,以破墙之举坚定决心,断自己退路。即便事后反悔,闯了这样大祸也不敢回来了。
但多年以后,白鹏置身江湖血雨腥风之中,回顾这天晚上,一时冲动便从此告别既苦恼又安宁的家居生活,后悔的念头起起伏伏,也是一言难尽。
暗夜里身着内衣赤足狂奔的白鹏,即将面对全新的江湖生涯。
刀光剑影、血流成河的江湖。
自古以来,乱世武林兴,治世江湖静。
元末数十年饥荒战乱,将百姓上江湖,也造就一代武林群英各霸一方,给后世留下无尽传奇。
待明太祖朱元璋凭借武林势力崛起于江南,破大都、逐蒙元,登基为帝后,这姓朱的“天下至尊”便不再给张王李赵“武林至尊”们留面子。
百姓思安定,既然天下已平,便回归耕读渔桑,减少了武林豪客的“群众基础”,加之官府全力出击,群雄纷纷束手,不过百多年,白道臣服,黑道凋零,诸多杀人绝技失传。。武林名家们忙于自吹自擂,远离生死厮杀,江湖已不成江湖。
到嘉靖年间,大势又变。
皇帝炼丹修道,天下吏治松弛,官员重私利而轻公器,加之倭寇袭扰,百姓求苟全而不得。大江南北,世道渐乱。
此时万历五年,虽经“隆庆中兴”,内阁首辅张居正又竭力变法图强,可官府吏治病入膏肓,不合自家私利便百般敷衍。
既然地方官对府城以外的民间私斗眼开眼闭,城里出了人命也无力一查到底,自吹自擂以及互相吹捧的“武林前辈”们好日子也就到了头,如今,武林地位只能靠拳脚刀剑说话。
先是黑道泛滥,盗贼满地,随后白道崛起,保家护民。
所谓黑白道,区别在于谋生方式,黑道犯法图财,诸如盗抢勒索,垄断嫖赌;白道则合法谋利,大门派多兼大地主,由弟子、佃户耕种供养,包括少林武当之类都是特大地主。一些武林散客则替人保镖护院,或经营小本生意。
有了黑道欺人,官府又无力管治,百姓只得转向白道“大侠”求助。可黑道好汉亦有劫富济贫替天行道者,白道财主则难免勾结官府欺压穷人,“正邪”二字就远没有黑白两道那么区隔分明了。
江湖人心难测,而初涉江湖的白鹏单纯懵懂,他将面对何种际遇
眼下还看不到那么远,白鹏最急切的,是找件衣服,再弄一双鞋。
第17章诱拐少女
白鹏破墙而出后,唯恐“鬼仙子”老娘追上来,拿出全力飞奔,不管是内力体力还是蛮力,全部毫无保留,直跑得鼻歪眼斜、脚底生烟,足有两个更次才收住脚步,一看脚下早已被碎石割得血迹斑斑却浑然不知。
天还未亮,城门不开,白鹏只得在路边树林隐藏起来,撕下衣襟稍事包扎,靠在树上歇息,寻思自己何去何从。自幼从书上或母亲口中得知许多江湖传奇,这一出门,少年胸中热血渐渐沸腾,心想不如就此投身江湖,除暴安良,做一番青史留名的大事业。
转念一想,自己从未见到恶少强抢民女,临近乡里也并无“皆曰可杀”的恶霸。唯一所知的真正魔头就是自家亲娘“鬼仙子”。究竟该如何行侠怎样仗义心中却一点方向也找不到。
又躲了一个更次,确定母亲没有追杀过来,天光放亮便寝衣赤足狼狈不堪地进了乌程县城,走在街上不免被大人指指点点,顽童追逐嘲笑。白鹏只得装没看见,掩面而奔,跑向骡马巷赵家武馆的所在。
去武馆不是为了见师傅,如今他对师傅也无好感。况且若被师傅知道自己出走,只怕立刻就要押送自己回家。他想见的另有其人。
转到武馆北侧小巷,看看四下无人,便越墙而过。
退思园里鸟语啾啾,绿竹间关;白墙青瓦月亮门,碧水黄花太湖石;树荫下,曲径通幽处,秋千上懒懒坐着一个稚龄少女,正是铃儿。
赵雨铃年近十五,粉嫩脸蛋仍带几分婴儿肥,体格依然小巧,却已有了些大姑娘的身段。此刻她头扎双丫髻,鹅黄襦裙挂一个玉佩。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没了往日的灵动,无精打采地望着地面,小嘴嘟起,手持柳条,时不时抽打地上的野草。
正出神间,身后突然传来男人咳嗽声。玲玲吓得全身一抖,险些跌下秋千,猛回头,发现是白鹏,这才绽放笑颜,腮边浮现一对梨涡,白瓷娃娃一般。
“哈哈,鹏哥哥,你这是什么装扮”
白鹏尴尬地笑:“铃儿,哥哥要请你帮一个忙。”
“嗯,怎么帮”铃儿跳下秋千,蹦着跳着迎了过来。
“借给我几十文钱,去买身衣裳”
“嗯,好,我去找爹要”铃儿转身就跑。
“且慢”白鹏大急,“不能让你爹知道”
“啊”铃儿跑动的身体定住了,回头眨巴着眼睛。
gu903();“我是从家逃出来的,被师傅知道会把我送回去。我得悄悄来悄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