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为难,莫要再前行了。”
林剑澜不禁苦笑道:“当初我也在帮中待过颇长时间,深知帮中规矩,我没有闯帮之意,烦劳几位大哥替我传话给曹帮主,若是不肯见我,我转头就走,绝不为难你们。”
林剑澜平日在帮中是并不顽皮,与人交往皆是以诚相待,因此那人听了这话倒不便拒绝,低声交待了几句便转身向里奔去,约半柱香时辰,方匆匆奔出,脸色颇为困惑,道:“帮主请你进去。”
林剑澜心中一喜,急忙向里掠去,到了门口却又停下道:“不知桥上可变了否我可不想喂鱼吃。”
那人摇摇头,又向里指了指,并不说话,林剑澜心中纳闷,回过头去,见桥头站着一位少女,一身素衣,右臂上一圈黑色,竟似带着重孝,迎风而立,发丝轻扬,随意用一根素白的簪子挽了个髻,肤白似雪,只轻轻抿起的嘴唇处一抹粉色,双眼仍是有些冰冷。
林剑澜不禁一步步走向前去,道:“殷殷”
曹殷殷却并不说话,转身上桥,却是连续几个跃步,旋身飞腾,时而如蜻蜓轻点桥柱,时而如大雁翩然滑行,姿态美妙之至,林剑澜却不敢只顾着看她身形,眼睛一瞬也不眨的边看她落脚之处,边纵身跟上,方过了九曲折桥,暗道:“这桥上却比青叔在时更难行走了,恐怕也是为着防止青叔重新回来,可她又为何告之我这步法”
林剑澜心中有千万个疑问,看着殷殷走在前面如坚冰般沉寂的身影却无法问出,只得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花枝掩映的夏日却有些寒气逼人。转眼到了水榭处,林剑澜不禁向那边望去。
曹殷殷虽未回头,却似乎知道他所想,刻意放慢了脚步,林剑澜见那水榭慢慢转出自己视线,心中一阵发算,难以言喻,回头又远远张望了几眼,虽不看路,却都是他平日极为熟悉的,不消多久,已经到了匡义堂外。
二人走进这空无一人的大堂,林剑澜四下环顾,总觉得似乎有哪里有些不同,却听曹殷殷道:“林公子请坐。敢问林公子来本帮有何贵干”
第四十一回
林剑澜想不到她这般称呼,然而仔细想了想,竟原来与她同在匡义帮的日子里,她根本就不曾叫过自己,顿时有些怅惘,只呆呆的坐在那里,并不答话,心中暗道:“不知究竟为什么来了这里,只是打探青叔的下落么她即便是知道,也未必肯告诉自己吧”
又听曹殷殷道:“既然林公子来本帮无事,却有人找你找到了本帮之中,看样子焦急的很,林公子且在此稍待。”说罢转身上楼而去。
林剑澜心中暗道:“会是哪个找我”心中想了若干个人,一一滤了一遍却均觉不对,正疑惑间,门外脚步声匆匆响起,前面那个听来十分平稳,似乎就是曹殷殷的,后面那个则从那脚步声可听出其人心情十分急切烦乱。
门外日影一晃,曹殷殷仍是神情淡然,侧过身子将一人让了进来,虽然有些背光,看不清楚那人面庞,林剑澜却惊的站了起来。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万秀的母亲万夫人。
林剑澜心中暗道:“听万秀所言,他们应已怀有异志,一不会主动寻找青叔,二来更不应来到这已经易主的匡义帮总堂。”正自愕然,却见万夫人脸色大变,几步赶到面前,看起来甚是憔悴,眼睛周围红肿不堪,眼中几乎急得迸出泪来。
只听“啪啪”两声脆响,林剑澜只觉得脸上火烧火燎的一阵又麻又辣的疼痛,他根本未曾想到万夫人会这般行事,不及躲避,被这又快又恨的两记耳光扇的连连倒退了几步,曹殷殷也是脸色一变,颇为不悦,却仍是呆在门口处,既不出去,也不上前,只是默默看着林剑澜这边。
还未及开口发问,林剑澜只听万夫人带着哭腔嘶声喊道:“你、你这小畜生把我女儿拐到哪里去了,还我女儿来”
林剑澜本觉得无缘无故挨了两记耳光,正要发问,听万夫人这一喊叫出来,顿时浑身如同雷击,再也理直气壮不起来,呆在那里,喃喃道:“阿秀她不曾和我在一起”话还未说完已被万夫人一把将衣领揪住,脖颈处一下子就显现出几道血痕。
万夫人疯狂般的晃动着林剑澜的肩膀道:“那天夜里下了雨,她是不是去找你了么你把她弄到哪儿去了把我女儿还来还来”
林剑澜低头看去,见万夫人此刻双目已经全然没了焦点,只嘴中不停的念叨着,神志已几近崩溃的边缘,却不知应该说些什么,如同木桩一般被她晃动,头机械的前后摇摆,万夫人绝望的面庞忽近忽远。
目光穿过万夫人却见曹殷殷向这边注目而视,眼神变的凄冷难言,嘴角一抹嘲讽般的笑意,而这嘲讽中似乎又能体味得出一种悲哀。
渐渐这抖动终于平息,听万夫人终于低低哭了出来道:“即便我有什么不是之处,阿秀她,她总还对你一片痴心,从未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就算是我求求你,让我见见阿秀”
林剑澜觉得万夫人的手几乎抠进了自己的肩膀中,虽然疼痛,却要比心中承受的酸楚好上千倍百倍,心中知道,既然万夫人说出了是一个雨夜,定然就是阿秀听了她父母与成大夫的对话连夜奔来转告消息的那天晚上了。
此时回想起来,那晚万秀心神不定,神情中总流露着几许不舍,而自己只顾担心林龙青安危,并不曾在意她心中该有多么矛盾,阿秀说:“是啊,我夜里来此,就是要告诉你这件事情,果然还是应该回去。”自己竟未听出这“果然”二字透着的不甘与不愿,就让她独自一人回去。眼前似乎仍浮现出万秀微弱而体贴的笑意,尽量慢的整理着那树枝上的络子,渐渐这笑意也逐渐模糊。
不知何时林剑澜的肩膀已被松开,双手早已捂住了眼睛,指缝间渗出些许泪水,半晌方将手放下,轻声颤道:“万夫人,那夜的确是万姑娘冒雨报信,只是清晨便已离开。错在晚辈一人,没有亲自将她送回家去”
万夫人一直如泥雕土胎一般,此刻方有了动作,慢慢从腰间抽出长剑道:“是么阿秀她身体那个样子,沦落在外面,别说是几年,就是十天半个月也挺不过去。”
万秀的病情林剑澜颇为了解,深知万夫人说的并不是夸张之言,心中不仅仅是内疚,只觉痛楚到了极点,听万夫人静静道:“我早已不抱什么希望了,林公子也算给了我一个痛快,阿秀,你喜欢了林公子一场,我这就让他去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