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出哽咽之声,他们面前却横趟一人,白衫上沾染层层血迹,深浅不一。
林剑澜顿觉心唰的一下子到了嗓子眼,袁行健却已经一步步走了过去。
第二十回
听身后有人,那二人回过头来,跪在地上啜泣的正是苏文书,身上也是几多血迹,尤以腕上脚踝处居多,显然也曾受过拘禁拷打,旁边那静静伫立的男子却让林剑澜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竟是匡义帮副帮主秦天雄,再看看地上躺的,心中已是明白了七八分,“镗琅”一声,宝剑出鞘直指秦天雄道:“你、你将谢巡按怎么样了”
秦天雄先是一愣,随即眼中又透出玩味神色,道:“我并未将他怎样,倒是林公子此时站在什么立场,在下颇为感兴趣。”话音刚落,却已被袁行健推至一边,这力道甚大,饶是他身怀武功,不由也站立不稳,刚要说话,见袁行健表情,竟然他也露出几分哀戚和同情来。
谢仲举此时静静躺在地上,袁行健躬身弯腰将他扶起,见他一张秀气俊美的脸上已经失去了生气,只是一双凤目仍自圆睁,眼旁似有泪痕,嘴唇紧紧抿着,嘴角尚有血迹未干,脸色苍白的可怕。衣服上层层血迹有的已经干涸,有的却十分,显然就在去世前仍在受着不知名的酷刑折磨。
气氛寂静的可怕,却是谁也不吱声,即便旁边的苏文书哀伤到了极点,也不曾放开喉咙号啕大哭,只眼泪如断线珠子一般噼里啪啦的落在地上,一双手紧紧抓着地面,那手指甲处也是血迹斑驳。
半晌袁行健方握着谢仲举肩膀晃了晃,轻声道:“如今义军百姓有九成之多从你手中拿了银两回乡耕种,江南一带无人不知道谢青天的大名,即将大功告成之时,怎么怎么不是曾对你万般交待,莫要轻易言死么”说到此眼圈已经泛红,晃的幅度也越发大了起来。
林剑澜见此情景已是心如刀绞,见袁行健膝上的谢仲举身躯越发显得瘦削,那曾担负起三吴百姓生息的肩膀如今看来更是不堪一握,见谢仲举发丝凌乱,一颗头颅睁着眼睛,连在纤细的脖颈上随着袁行健失去理智的摇晃左摇右摆,不禁一下子哭了出来,哽咽道:“袁大哥,你莫要如此”
也不知是听了这句话还是怎地,袁行健的动作嘎然而止,眼睛竟有些直勾勾的,忽的身躯打了一个寒战,一只手方从谢仲举肩上松开,颤抖着向谢仲举领口处深去,林剑澜只呆呆的看着他,不知他此举何意,正要阻拦,已是不及,见那衣襟开处,一段雪白的脖颈露了出来,平坦光滑,怎么看都都些不对劲,半晌方明白过来,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
只听袁行健慢慢转过头去,盯着苏文书,道:“说。”
苏文书抬起泪眼,见袁行健一双愤怒之极的眸子盯着自己,眼泪只在通红的眼圈里打滚,终于大哭出声,方听出他原也是个女子,断断续续道:“姐姐姐”
那夜后花园的娇声软语言犹在耳,却哪里有什么谢夫人,有什么对谢仲举心怀春意的双鬟丽人,原就是谢仲举与苏文书二人改变了妆容。
“深宫九年,任是谁也不想留在里面。”
“纵然将那宫女接出宫来,却要重新置三吴百姓于贪官恶霸的蹂躏之下,不但对不起从小对我期望颇高的父亲,就是她知道了,也会瞧我不起。”
“更重要的则是我若这般与梁王沆瀣一气,便会错失了袁兄这样的侠义之士,这代价却未免大了些。”
“不知袁大哥和林公子可曾有家小了么”
此时一切似乎都明白了过来,这句话本就是向袁行健所问,而今看来,其意不言自明,其心昭如日月。
林剑澜呆立在一旁,心中除了对于一名如此忠心耿耿的清官遭此大难极为悲愤外,对着这谢仲举一直未能言明的深情也倍感酸楚,想起袁行健曾在酒醒之时对自己谈过家世,他父亲原也是因为不肯在酷刑下胡乱攀扯,才选择了碰壁而死,而进又遇此景,他心中是何等痛苦不想而知了。
袁行健沉默良久,方伸出手指,极轻柔的将谢仲举嘴角血迹擦净道:“贤弟可是自尽而死么”
苏文书蓦的抬起头来,看着谢仲举尸身不由又是一阵悲怆,猛地摇头,却带着笑意盯着那苍白脸颊道:“不是,姐姐说她不想死,要等到见着你。”说到此浑身又是一阵战栗,咬牙道:“可是那些玩意简直不拿人当人看啊,一整夜轮着番儿的都用在她身上,只那个什么玉女登梯就用了六次最后姐姐就在上面再也没了动静”
林剑澜心中方了然,正如袁行健之前所言,虽然那些折磨人的刑具名字个个取得又雅致又吉利,却都能让人难忍苦楚到只求速死的境地。一个弱女子竟生生熬过这么多次折磨,仍是一意求生,只盼着能再见到心仪之人一面,然而最后仍是无法再坚持下去,那嘴角的一抹血迹,想必是难受到了极点,将牙紧紧咬住所致。
袁行健却始终未落下一滴泪水,生生的憋在眼眶中,哑声道:“果真如此,你不如痛快寻了一死,也强过受这许多折磨。”
林剑澜想起袁行健曾自嘲自己“四处奔波,有哪位红颜愿意和我一同受罪我也懒得受这份羁绊”,又何尝不是他自己心性高傲,出身宦门,云游五湖,手刃奸臣,统领义军,这等离奇的身份与遭遇始终未能让他遇到又敬又爱的女子,才不肯轻结鸳盟,刚听他这般温柔的语声,便如同对着自己爱侣一般,当真是忠魂已游九天外,从此相逢是梦中。
袁行健默默将外衣脱下,围在谢仲举身上,遮掩了她一身血红,却见她双拳紧握,不知内有何物,轻轻将那拳头放在自己手上,对比之下,他的手将那小手包下也不成问题,他试着握了一下,手心一阵冰凉,那拳头苍白之至,只是紧紧握着骨节也泛着白色,他又轻轻试着掰了一下,握的极紧无法松开,又逐渐加了力道,却始终无法掰开,方回头道:“她手中有什么东西”
苏文书茫然摇了摇头,只是流泪不已,却听甬道内传来说话声,凝神听去,一人道:“不知道谢仲举怎么样了,来大人让我们一定在今晚让她招供,不知钱大人可有收获。”
另一人则道:“来大人特意将这些东西从京中运来,多少七尺大汉都在这下面招认了,何况谢仲举”
那人道:“只是看来她不怎么禁得住,上半夜交班之时她已经是气息奄奄了,若是没拿到口供,反而刑讯逼死了封疆大吏,这可不太好办。”
另一人笑道:“这你可就多虑了,来大人自有办法。”
那人奇道:“死了还有什么办法,总不能让死人招供吧”
另一人道:“我自跟着来大人理刑以来,犯官没有口供死在刑具之下的却也不少,只是圣上不怎么过问,只说一句经不起严刑拷打就是,至于口供,也是事先做好了,不就是按个手印么,将手掰开按上印泥,然后往口供上一拍就得。”
gu903();那人恍然大悟道:“我说呢怎么凡是来大人审的案子,想让犯官怎么攀扯就怎么攀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