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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唐剑殇 浊酒封喉 2401 字 2023-10-06

一直在犹豫是否要交递到他的手上。”

林剑澜暗道:“他当真是心思周详到了极点,当着虬梅和乱松仍不讲明而需要借助暗传字条的信息,徐敬业自当会意,不会再和其他二人透露。旁人只道他改了主意,却不知是谁的劝告。”

林霄羽看着头上黑漆漆的屋顶,不无嘲讽道:“徐敬业召集手下决议之时便有犹豫之意,我那时就知道他起了别样的心思,只缺有人从后面推他一把,纸条上短短数字,就让他一夜之间改了主意。北上称臣,南下为帝,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剑澜此刻才觉他所言恐怕有九成为真,黯然道:“他这帝王梦也不过才做了几日,便一败涂地。这也是该当,若心中没有野望,执意北上兴李,又怎么回落到那么凄惨的下场只是太绝了些。”

林霄羽道:“徐敬业执意南下,乱松每日过来探视,希望我劝谏他回头,他来的越勤,我便觉得他面目越发陌生。每日缠绵病榻,夜里则窗户洞开,坐在风口,只求这病永远都不要痊愈才好。只是除我之外,虬梅乱松皆深通用兵之道,若是给他在南下之时闯出局面,大好河山南北割裂,也并非我所愿,时不我待,拖的越久便越容易让乱松生疑,最后便只有一途可走,那就是速求徐敬业一役惨败,再无法抬头。”

林剑澜忽想起骆宾王形容那一役凄惨景况,经他口中描述,徐小姐投江而死那段犹如亲见,不由道:“真是惨败”

林霄羽叹道:“利用感情又摧折人心,我也知道自己卑劣,待到亲眼看到徐敬业大军瞬间溃败,我之功成,万骨为枯,更是自知罪孽深重,没有苟活下去的贪念,那一役过后,徐敬业率仅有的一些残部逃出,我独自在军营废墟中看江水浸染血红,火烟四起,到处堆满了两方的士兵残骸,只想一死了之,却被人找到。那人装束与那夜与乱松争吵的女子有些类似,我并不认得,他见到我面露喜色,对空放了一个烟弹,不消片刻,四周又来了些许同样装束之人,对着我端详良久,听他们说话,竟与乱松那古怪言语一般无二,我才知道我的猜测本来没错,乱松居心叵测,对中原心怀异志,这些人便是跟随他同来的死士了。想到此他这番大计竟被我破坏,我不由心中得意之至,大笑起来。”

“再见到乱松时我已被他手下看管了数月,他护送徐敬业走完了人生最后一途,直至全然没有死灰复燃的希望,方颓然折返,徐敬业临死前大喊风竹误我,他见到我自然是恨到了极点。”

他语气极为淡然,林剑澜却听的心中波涛翻涌,已不知该如何看待和评判眼前人,果然为不义之行找了原由,是该喜该悲该执着还是该释然,只觉得这一切如梦似幻,涩涩道:“因此他便这样折磨了你十数年,想让你生不如死么”

林霄羽摇了摇头,道:“乱松从不做没有意义的事情,他不是想让我生不如死,这对他来讲没有任何好处。他不杀我,是因为我对他还有些价值。那时骆宾王已经被押解回京,朝廷差御寇司中高手四处通缉我们两个,他虽自恃武功高强,一时间也只能到处东躲西藏。”

林剑澜道:“看他今日显赫声名,真不知他还有当日那么落魄的时候。”

林霄羽长叹一声:“我知他恨我恨到了极点,又想让我为他做事,不能杀了我,但以他性情缓出手来便会派人去至东北对你们下手。我便与他做了第一次交易,献计让他隐身灯下,不藏反现,不退反进。”

林剑澜慨然道:“计是好计,可你既然已全力阻止他成功,为何又助他躲过这一劫你应了解他的才能,可知道他依照你这计策发展到了何等地步”

林霄羽道:“人最难无情,大军覆没,我可以无情,然后自认无耻卑劣,只是对你们,我却怎样也无法放下牵挂。身体上受什么折磨对我来说都禁受的住,只是我的心一天比一天脆弱,日夜的思念你们,思念还在苦苦等待我回去的挚爱妻室,几乎发了疯。红尘误我,焉知不是我贪恋红尘什么一肩承担的少年意气,什么为国为民的慷慨豪情,早已换取了梦里红颜。”

林剑澜听他说的凄惶,想到院外秦、罗二人对他说起母亲失去神智后只知道要去长安,还有那口中不断呢喃的“霄羽”二字,不禁落泪。

林霄羽道:“那一计换下了你们的性命,后来我又为乱松做了三件事情,每一件完成,我便可在第二年的花朝节那天,隔着那水晶窗子远远的看着你娘,虽只半日,却足够我回忆数年,每每想起都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事情。”

他话音中似带笑意,仿佛仍在仔细回味一般,林剑澜似乎看见他趴在窗边,是怎样贪婪的一眼也不舍得眨的看着梨花树下的女子。他复又抬起头专注的看着那一墙梨花,日积月累绘就了这十数载的思念,蔓延着这样浓重的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心酸。

林剑澜道:“着眼江湖分化门派,花王盛会聚贤纳才,还有什么将天下江湖搅得风雨欲来的大计竟只能换得三次相见”

林霄羽道:“在你看来或许不值,在我而言,却是我能苟活下去的唯一目的。”说到此处伸手费力的将背上锁链勾到手中,慢慢的掂着道:“那两计你说的大体不差,还有个,便是我身上这条锁链了。”

林剑澜十分不解,听他所言韦素心一开始并未这般待他,不知林霄羽做了何事让他恨上加恨,才将对待练武之人的酷刑用在了他的身上。

林霄羽慢慢靠在墙上道:“拉拢扶植江湖中人,最难的一点是心腹亲信武功未必高,而武功出神入化的却各有各的心思,收买都不容易,遑论完全掌握手中。约五六年前,乱松不知受谁启发,开始着手如何最大、最快的激发练武之人的潜力,他便收集了各类书籍和药材,让我在这地牢中日夜琢磨。”

林剑澜心中道:“五六年前莫不是青叔刚到辽东之时么那时他给我把脉知道我不能修行内功,之后便一直暗地里研究,连我都瞒了过去,直到花王盛会韦素心提及此事我才知道,必定是成大夫向他透露的了。”

林霄羽道:“恐怕他也知道我对这些并不专精,因此对我不闻不问,并不指望能弄出什么结果来,反而给了我极大的机会。看了约半年时日,我便晓得他的猜测的确不错,针灸经脉,辅以药石,若再有合适心法,武学速成并不太难。”说道此林霄羽一笑,眼神却仍是没有什么神采,道:“此后的三年,他堆进来的药材和针具,我都用到了自己的身上。”

林剑澜大惊失色,脸色都变得煞白,只是关切的注视着林霄羽,林霄羽道:“看你这样,定然知道这种极猛烈的法子虽能达到效果,却是以损本亏元为代价。或许你不相信,三年之后,我功力几能达到武林一流高手的境界,但我却知道,恐怕没有多少年可以活了。”

他语气淡然,仿佛在谈论别人一般,然而从乱松那里听过二人桃枝论武,便知道他极有天赋,林剑澜不由不信,却是喉头哽咽,又听他凄然笑道:“你当我骗你吗门外那位姑娘,一走近便有寒气逼近,六雪玄功,也要拿出一生的勇气不知抛弃多少东西才能练的成,这么年轻,不知有什么伤心事,竟已到了第五重。”

林剑澜虽然听的一知半解,但殷殷的确已经练到了第五重,他说的竟然一些儿也不差。林霄羽看他表情又不解又惊讶,审视良久,方叹道:“她这样苦练,伤神伤身,能劝她毁掉这身功力最好,自然谁也不会这么乖乖听劝将以往的努力付之东流,若不行,你便对她好些,莫要让她再练上去。”

林剑澜奇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