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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落在那两个酒坛子上,石守信的心中莫名抽搐。在他眼里,那坛子里装的不见得是美酒,兴许是夺命
鸩酒毒杀
石守信首先想到了这样一个词,自古以来这样的例子实在太多了。唐太宗李世民就曾喝过太子建成和齐王元吉送上的鸩酒,险些中毒而亡,因而才有了后来的宣武门之变。自古以来,死在君王赐酒下臣子太多太多,单是有名有姓,名留青史的便有不少。
难道自己的命运也是如此,成为大宋王朝,要成为第一个被鸩杀的大臣如果皇帝认定自己是弑君行刺的幕后主使者。或者认定自己对皇朝有着太大的威胁,这样做完全在情理之中,丝毫不足为奇。
不过皇城司既然在调查,而且有线索,有证据,完全可以公开审理,将自己抄家灭族,何苦鸩酒毒杀呢何况,古往今来,鸩杀多是发生在牢狱之中。或者判断之后。这样突然,毫无征兆的似乎不多,也许是自己想多了。
也许可能性应该不大,但是这坛内中酒,石守信却怎么也不敢轻易喝下去。可御赐的美酒,直接倒掉似乎不太合适,万一摸不准皇帝意图的情况下,石守信不敢贸然行动。
思来想去,石守信吩咐管家办了一件事。有些事情要确定之后,再作打算。
半个时辰之后,汴梁名医林妙手出现在石守信的内书房里,没有人知道。林妙手除了医者的身份,还与石守信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石守信相信,即便自己的府邸被皇帝监视了,甚至府中就有皇帝的眼线。但自己的内书房,是绝对安全的。
石守信什么也没说,直接从坛中道出了一碗酒。送到了林妙手面前。然后静静地坐在椅上上等待,等待一个结果。
又过了半个时辰,林妙手便有了结果,起身禀报道:“将军,此酒乍一看无毒,寻常的银针试探未必有效,但实际中其中加了紫针花等几味药物,此药几乎无色无味,被酒香掩盖之后,寻常人很难发现,贸然服用之后,人会逐渐的精神萎靡,直到卧病不起,甚至”
“死亡”两个字林妙手没说出来,但石守信已然明白。
“好,我知道了,辛苦你了,此事不可入第三人之耳,你明白的。”石守信叮嘱一声,挥挥手打发了林妙手,他现在很需要冷静。
“是,将军放心,小人明白。”林妙手并不知道那是皇帝御赐的酒水,只道是有人投毒想要谋害石守信。他是个聪明人,知道权贵之家的事不是自己能参与的,作为石家属下,尽己所能加以提醒是必要的,但是事后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本分,行走于王公权贵之间,这才是活命之道。
书房里只剩下了石守信一个人,他很想冷静下来,但心里却泛起了惊涛骇浪。
这坛子内中酒有毒,不是见血封喉,立即致命的鸩毒,而是慢性毒药,杀人于无形的毒药,赵匡胤想要做什么
石守信没有怀疑内中酒的来源,自打后周世宗柴荣那会起,内酒坊就管理严格,除了皇帝没有人能轻易拿到内中酒。
再者,那个前来送酒之人身宽体肥,嗓音奸细,肯定是个阉人无疑。普天之下,阉人大都出自于皇宫,所以这酒大抵是皇帝赵匡胤命人送来的。
不过石守信也发现了异常之处,按理说皇帝赏赐都是光明正大,要么有圣旨,即便是传口谕也是有板有眼,记录在案的。
今晚这两坛子内中酒赏赐的太突然,仪式似乎也简洁的有些过头了,除了自家人,只怕根本没有记录在暗,外人也丝毫不知情。
而且来送酒的是福宁殿的一个内侍,平日里大概是在皇后手下当差吧按理说与臣子接触的,该是平日里垂拱殿侍候皇帝的亲信才是,何以让皇后宫中一个籍籍无名的内侍前来呢这是为了避免引人注目,来日死无对证吗
如果自己喝了酒之后,中毒日渐萎靡,继而卧病而死,完全可以被人说成是积劳成疾,或者突发疾病,总之是病故而亡。
想到这个极有可能的可能之后,石守信不寒而栗。
皇帝有心杀了自己,但明着对自己动手的震动会很大,至少其他的武将会有兔死狐悲之感,有人为了自保,铤而走险都不奇怪。
所以他采用了这种很不光彩的卑鄙做法,想要杀人于无形之中,给自己留一个不错的身后名,将自己悄无声息地干掉。不得不说,此计当真歹毒,若非自己事先听闻风传,有了戒备,只怕到了阴曹地府,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如果说,之前自己卷入弑君行刺案还只是传言。这两坛内中酒仿佛坐实了,也许皇帝已经这般认定,对自己起了杀心是真的。
突然之间,石守信觉得自己陷入了莫大的危机,一个关乎到全家老少的生死危机。
看着桌上的两坛内中酒,石守信动了动喉咙。怎么办呢这酒喝是不喝呢
上元佳节,汴梁街上赏灯游玩的人很多,尤其是汴河两岸。平日里这里便是最为繁华的地段,今晚还能瞧见河水中的流光溢彩,以及来往不断的花船。
是以街市上人来人往。说比肩接踵毫无夸张,与后世春运时车站的人口密度有得一比。
饶是如此,汴梁百姓仍旧穿梭其中,想要凑个热闹,马三夫妇就包括在其中。
往年间,他们也会出门看灯,不过只是看而已。
想想当初的日子,马三的婆娘心里便很不是滋味。孩子们想要买上一盏花灯,或者什么吃食。或者自己想买个什么胭脂水粉,都是可望而不买,只能看看而已。
为此,孩子们还少哭闹。自己也没少埋怨那个勤勤恳恳,却榆木脑袋的丈夫。
那时候,他们根本没有多余的银钱,能够勉强填饱肚子已经算是不错。那还敢奢望买灯购物呢所以在上元灯会上,只能用艳羡的目光看着别人,然后流口水。直到艳羡的目光便是无可奈何的埋怨。
次数多了,马三婆娘就不愿意上街看灯了,因为对别人而言的欢乐时光,对她而言是最痛苦的时候。与其是街上受那个罪,还不如待在家里,眼不见为净。
不过今年是个例外,家里得了“资助”,一下子多了些银钱,相对富足,这个年过的很不错,别有滋味。马三婆娘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这么畅快地吃肉了。从除夕到现在不过才半个月时,她腰腹上已经多了一层肉,脸蛋上多了血色的同时也明显更胖了。
对此,她十分满意,这才是人该过的好日子。而今上元节再快快乐乐地赏一回花灯,便算是给新年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过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幸福年了。
出门时,马三婆娘特意换上了一件新作的花衣裳,哪怕黑夜里没能看,哪怕有可能被烟火烧出几个窟窿,她依旧坚持穿上,并毫无“畏惧”。衣服做下就是穿的嘛,如果坏掉了再做新的就是了,以而今的家底,扯上几尺花布完全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