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煮几分钟就这么香了。”老赵啧啧夸奖着,然后小心翼翼地把钢盔从篝火上取下来:“来,孟老弟,你先吃吧,留点汤给我,我其实也饿坏了。”
老赵的厚道让孟翔的心里忍不住有一点感动,但饥肠辘辘的现状让他也没心思去说客气话。接过老赵递过来的钢盔和两根用树枝做成的筷子,孟翔狼吞虎咽、风卷残云。一直视方便面为垃圾食品的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到这东西是如此美味。短短一分钟,孟翔就把大半钢盔的泡面给一扫而空了,然后用前所未有的顽强毅力控制了自己继续吃光的念头。
老赵的吃相和孟翔一样饕餮鲸吞,最后意犹未尽地把所有的面汤也喝得精光。他长长地感叹一声:“饿这么长时间,终于吃上一顿饱饭了。孟老弟,古人说一饭之恩,生同再造,但是兄弟我现在身无分文,不过这个恩情我一定会回报的。”
肚子里有了暖和的食物再加上烤着火,让孟翔感到好受多了,他笑了笑:“老赵你别这么说,我们都是落难之人嘛,理应互相帮助的。正所谓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一袋方便面能认识你这个朋友,真是太值了。”
“文化人就是文化人,说话真好听。”老赵笑了笑道:“孟老弟,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你是扬州人唉,鬼子占领南京后,扬州也危在旦夕了。”他脸上的笑意消失了,摇了摇头。
“整个中国都危在旦夕了。”孟翔喃喃道,他望向老赵:“老赵,你觉得日本鬼子怎么样”
老赵的脸上浮出苦涩之色:“厉害,非常厉害。小日本已经今非昔比呀他们无论是陆军还是海军,都远远超过我们。飞机、大炮、坦克、重机枪、航空母舰什么都有,无论是上海还是南京,日军飞机铺天盖地扔炸弹,他们的炮群更加是雨点般地朝我们头上倾泻炮弹,还有他们的舰炮,一个齐射就能让我们上百个弟兄霎那间灰飞烟灭。另外,他们单兵的战斗能力也非常强悍,不但射击精度极高,而且根本不怕死,非常擅长和我们拼刺刀。我们八十八师是国军的精锐,但在实战中起码也要两三个士兵才能在肉搏中打得过一个日本兵。多少好兄弟啊,刚刚上战场就在鬼子大炮飞机的狂轰滥炸中粉身碎骨唉”他的叹息声里充满了作为军人的那种无可奈何的悲伤和一丝痛彻心扉的苍凉。
孟翔默默地听着,他当然知道此时中国和日本的巨大差距,也许是这个话题太过沉重了,老赵打住话头并捂住脸。孟翔看到他的眼里隐隐有泪光在闪烁,应该是想起了那些曾并肩作战但却死在战场上的战友们了。孟翔想了想,问道:“老赵,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老赵抹把脸:“当然是找部队归建了。鬼子再难打,咱们这些军人还是要继续打下去的。不然,难不成让老百姓去打鬼子”
孟翔的心里涌起了一丝尊敬,老赵显然是个很单纯的国军老兵,也许他的文化水平不是很高,但身为军人就应当保家卫国的道理他还是非常坚定的。虽然老赵在谈起日军战斗力的时候确实有一种隐隐的心悸,但他并没有吓倒,而是准备去寻找部队归建并继续战斗。这种精神确实很了不起了,也大大地增加了孟翔对他的好感。“老赵,你准备去哪里找部队归建”
“我也不知道。南京城破的时候,我们已经找不到我们的军座孙元良了,各部队完全是各自为战、一片混乱,建制完全没有了。我打算接下来向西走,国军的部队应该在苏中或皖南地区进行收拢,往西应该能碰到部队。”老赵说着,又问道:“孟老弟,你呢有什么打算”
孟翔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如果”他犹豫一下后道:“如果能找到国军,我也愿意加入国军为国而战。”
老赵笑了,露出一口和他黑乎乎脸色呈鲜明对比的雪白牙齿:“有志气。孟老弟你是海外留学生归国,又识文断字,肯定是年轻有为。如果加入了国军,你应该能当个参谋什么的。”
孟翔苦笑,他知道自己根本就是个百无一用的书生,什么海外归国留学生完全是编出来的鬼话,虽然暂时可以骗人,但肚子里毕竟没什么实在东西,早晚会露馅。“老赵”他正要说话时,远处的夜幕里突然间毫无预兆地响起几声清脆的枪声,这让孟翔顿时浑身一激灵。
周围基本上都围着篝火睡着的难民们纷纷惊惶起来。老赵的脸上也变得非常紧张,他鲤鱼打挺般跳起来,并用钢盔三下五除二地拍灭了篝火:“小心是鬼子鬼子的主力已经占领了南京,但是派出了很多小股部队向南京附近地区进行搜索和试探性突击,我们要是碰到了,那就是一个死字,绝不能被他们发现。”
孟翔的心头也顿时高度紧张起来:“老赵,我们怎么办”
“快走”老赵把身边的98k步枪甩到背上,拉起孟翔向与枪声相反的地方急匆匆跑去。
顺着苏南地区的平原麦田,孟翔和老赵气喘吁吁地在夜幕里拼命奔跑。老赵确实是个很讲义气的人,一路上孟翔好几次累得跑不动时都是老赵拼命拉着他继续跑的。陆续狂奔了三四十里路,两人来到了又一个不知名字不知位置的村庄。老赵本来还要继续跑的,但孟翔已经彻底瘫倒在地上了:“老赵我真的跑不动了”回想起来,孟翔已经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进行过如此可以用丧心病狂来形容的高强度体力运动了,短短一天内靠着双腿跑了几十公里的路,刚刚这段路程已经榨干了他好不容易恢复起来的体力。都说人在最后关头时会爆发出潜力,但孟翔的潜力明显已经彻底耗尽了。
老赵烦恼地看了看这个黑灯瞎火的小村庄,家家户户都已经熄灯关门,只有几条狗在不时地狂吠着。老赵又看了看一滩烂泥般的孟翔,然后走向最近的一户人家,轻轻地敲打着门。足足敲了十几分钟后,黑漆漆的院子里才响起了一个很不情愿并且很小心的声音:“谁呀”
老赵压低声音道:“老乡,我是国军士兵。我刚刚从南京撤退到这里,但和部队失散了,想在你家这里休息半晚上,天亮就走。”
院门吱呀地打开了一个缝,露出一张普通庄稼汉的脸,两眼警惕地看了看外面,然后打开门道:“两位请进吧。”
“谢谢老哥了。”老赵感激地致谢,然后扶起两腿已经迈不动的孟翔进了这户热心人的家里。借着户主点起的一盏蜡烛,孟翔看见这是一个普通的农家。除了男主人外,从内屋里又走出了一名年轻的妇女和两个少不更事的小孩子,看上去是个四口之家。两个小孩子用好奇的眼神看着孟翔和老赵,那名年轻的女子则很惶恐地问自己的丈夫:“当家的,这两位是”
“是从南京撤过来的国军,快去,把锅里的粥热一热。”
“哦,知道了。”女主人连忙快步跑到厨房里。老赵和孟翔感激地道:“多谢了,老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