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日军的阵脚。否则,这辆坦克早就成了孟翔的钢铁棺材了。
而在东关战场上,两辆八九式坦克和一辆九二式坦克的仓促参战,也同样震慑住了日军,最终帮助守军稳住了阵地。当然了,驾驶坦克的汽车兵也是手忙脚乱,其中一辆八九式坦克在撤离的过程中还慌不择路地撞在了一堵断墙上,整个坦克差点被倒下来的墙壁给活埋了。当飘扬着青天白日旗的坦克出现在战场上时,苦苦支撑中的守军们欢声雷动,随即士气大振,最后把日军的疯狂进攻给再度打了下去。
尽管滕县又撑过了第三天,但整体局势还是愈发地恶化了。协同濑谷支队作战的第十师团第8旅团第40联队调集了两个加强大队的兵力,向滕县以南的南沙河阵地不断凶猛进攻。守卫当地的45军虽然奋战数日,但由于是在平原野地抵抗,没有有效的防御工事,再加上日军飞机和日军炮群的狂轰滥炸,野地上的遭遇战让45军伤亡惨重,渐渐露出无力支撑的颓势。孙中将在无奈之下,将这个噩耗通告给了还在滕县的41军。
孙中将也难啊,滕县是核心阵地,41军确实守得不错,但由45军防御的两翼及后路则日益力不从心。在这个关头,孙中将只有三个选择:第一,将45军撤入滕县,联合41军共同守城,两部此时加起来还有六七千作战兵力,又有比较完善的城防工事,当然可以保证滕县能撑得更久,但这样做,如果没有援军,那第41军和第45军,也就是整个第22集团军,都有可能全军覆没在滕县;第二个选择,命令41军撤离滕县,联合45军一起后撤,此举虽然可以保证两军都不会覆灭,但是却使得滕县彻底沦丧,徐州门户不保。到时候,军法无情,本来就希望能乘机剪除川军力量的军委会肯定借这个机会撤销第22集团军的番号,孙中将本人说不定也要做第二个韩复榘,那死得也太冤了;第三个选择就是继续苦苦乞求游弋在附近的汤恩伯军团展开全力援救,但从这段时期的效果看,汤中将良心发现的可能性实在渺茫。
望着阴沉沉的夜空,孙中将忍不住一阵唏嘘叹息。
捏着孙中将发来的电报,王铭章默然无语。师部内的军官们也都集体肃然无言。
沉吟了一会儿,王铭章转过身,用很动情的眼神看着这段时间来一直紧随自己并殚精竭虑协同军队作战的滕县县长周同:“周县长,孙军座刚刚发来电报,我军后路已经危在旦夕,日军随时有可能切断南沙河通道,使整个滕县陷入四面包围。你赶紧离开吧你也应该走了,这里就交给我们这些军人了。你已经尽到自己的责任了。”
周同县长轻轻一笑道:“王师座,国难当头,人人有责,这个道理我很清楚。周某虽然不是军人,但也是堂堂中国人,抗日卫国不仅仅是你们军人的责任,也是每个中国人的责任。抗战以来,只有阵亡殉国的将军,还没有阵亡殉国的政府官员。滕县之战,不妨就由我周同来开这个先例吧说实话,我们这些当官的,食国家俸禄,也是惭愧的很。王师座,您不要劝了,周同虽不才,倒也愿意以阎丽亨公为榜样。”阎丽亨,即阎应元,明末抗清三公之一,任江阴典史期间率全城六万居民对抗围城清军,浴血守城八十一天,毙伤清军七万五千余。
周同虽然面带微笑,但心中的悲壮凄凉却彻底溢于言表。
王铭章久久无语,最后含笑地拍了拍周同的肩膀:“周县长,好样的只要我们中国的四万万五千万同胞都这样,小小的东瀛三岛,绝不会灭亡我泱泱中华”笑中两眼带着泪花。
两人紧紧握手。
孟翔也看得忍不住眼睛湿润了。是啊,只要全中国的将军们都能像王铭章这样视死如归,全中国国的官员们都像周同这样克己奉公,再加上几百万浴血奋战的军队和几万万勤劳团结的人民,那中国又有何惧
王铭章又望向孟翔,语气和蔼得犹如一位慈祥的长者:“孟参谋,这段时间以来你已经越来越让我刮目相看。你很优秀,也很勇敢,是我们一二二师不可多得的翘楚人才,你应该有更广阔的前程。继续留在滕县,怕是会凶多吉少。我现在给你一个任务,我任命你为师部警卫连长,你立刻保护滞留在城里的重伤员从南沙河地区撤离,在退路被掐断之前迅速撤走。同时,我把一二二师和一二四师的军旗以及所有官兵的名单名册也都交给你。”
孟翔明白了,王师长是在安排后路,让自己和师部警卫连作为122师的种子离开这个即将沦陷的滕县。想到这里,他忍不住被王铭章的宅心仁厚给深深感动了。孟翔肃然立正:“师座我虽然参军不足三个月,但我也是一名中国军人,血战到底、以死殉国,也同样是我的责任。我不愿意在这个关键时刻离开滕县,如果那样的话,我恐怕这一辈子都无法再抬起头,这一辈子都会为我此时的贪生举动而忏悔。师座,我不想走,请让我留下来战斗吧”孟翔的这番话确实是他的肺腑之言。如果说之前他还有少许的私念,那现在,王铭章和周同的浩然正气已经深深地感染了他。死有何惧为国而死,方为堂堂男子汉国难当头,我不为国而死,谁为国而死
王铭章板起脸:“孟参谋这是命令你应该知道,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孟翔倔强地站着,纹丝不动。
赵渭滨过来劝阻王铭章道:“师座,大家都不愿意走,大家都想要为国捐躯,孟参谋说得也对,您就不要让他为难了。”他望向孟翔:“孟参谋,你今天表现得很出色,下去休息吧我交给你一个新任务。”
孟翔急忙道:“请参座吩咐”
赵渭滨道:“你马上去审问日军俘虏,看看从俘虏们的口中能不能得到日军布防的情报。如果能发现日军兵力薄弱的地方,我们在突围的时候也能多几分成功把握。”
孟翔为难地道:“参座,我不会日语。”
赵渭滨对旁边一个浑身精武之气的上尉道:“李参谋,你去帮孟参谋。”他对孟翔介绍道:“这是师部的情报参谋兼日语翻译李兴武上尉。”
第二十五节审问日俘
孟翔和李兴武互相敬礼并微笑着握手。李兴武明显也是曾留学海外的优秀军官,身上透露着一股掩抑不住的精明能干的气息,配合他剑眉星目的模样,整个人倒也显得颇器宇轩昂。两人大步走出师部,向关押日军俘虏的地方走去。路上,孟翔对李兴武感到很有种亲切感觉,他好奇地问道:“李兄,你老家哪里的你在日本留过学吗”
李兴武笑着道:“我是东北人,老家在沈阳。皇姑屯事变那年,我考入了东北讲武学堂。后来国民革命军展开北伐,张少帅在沈阳宣布东北易帜,我和部分同学被安排前往日本留学,随后在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学习,我在那段时间里学会了日语。因为我觉得中国想要强大起来,不需要画蛇添足地学习西方列强,而是应该以日本为榜样,因为日本是第一个也是到目前为止唯一的一个学习西方并强大起来的东方国家。日本和中国的文化接近,那么日本就是我们最好的学习经验的榜样。九一八事变爆发时,我还在日本学习。士官学校的高层千方百计地拉拢和引诱我们,试图让我们为日本和伪满洲国效力。我奋然回国,颠沛流离了几年后考入了黄埔军校第十期。但半年后发生了西安事变,我们这批出身于东北军派系的军官遭到学校和当局的猜忌,我被迫办了退学手续。几个月前,我准备前往西北寻找东北军残余的老部队,途径河南的时候碰到了正在开往第五战区的川军,便加入了川军122师。”
孟翔听得啧啧称赞:“李兄,你的阅历还真是丰富啊你不肯为日本人和伪满洲国效力,这种骨气和精神真是令人敬佩”
李兴武笑了笑:“我其实也是满族人,我的满族名字叫西林觉罗兴武。当初九一八事变后我冒险回到老家,一手把我养大的伯父劝我去效力伪满洲国,说这是我们满族人的国家。我的伯父是满族人,我的满族姓也是继承他的。从那次后,我便抛弃了西林觉罗这个满族姓,改姓汉族的李。唉伪满洲国确实让我们每一个有良心的满族人都引以为耻,那么多满清的遗老遗少欢天喜地地投靠日本人,为一族之私利而出卖整个中华民族的利益,真是满族的耻辱。汉人满人,又有何区别都是中华一员,都是中国人。日本人,才是真正的异族侵略者。”
孟翔愈发地对这个李参谋感到敬佩。
gu903();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一栋残破的房屋前。门口大约一个班的士兵在守卫,班长看到孟翔和李兴武后连忙敬礼:“长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