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克装甲车一起在烈火中燃烧着,刺鼻的硫磺味和令人室息的尸臭味充斥着全城。白天,双方几十万军队犬牙交错地绞杀在各个阵地上,而当夜幕降临后,双方成百上千的狙击手便犹如幽灵般地在破败不堪的城市间活跃着。
沈阳战役自九月三日爆发后,血战一个星期,实力雄厚的北军在付出巨大代价后基本扫清了沈阳周边的日军据点,部分部队已经兵临沈阳城下并突入部分城区,随后便是犬牙交错的巷战,使得战事的激烈程度日益升级。另一方面,此时的沈阳已经成了狙击手的最佳战场,北军向来比较重视狙击手作战,而日军也得到大批苏联狙击手和狙击教官的援助,使得沈阳战场成了中国战场上规模最大的中日狙击手较量的场所。不管是被血火笼罩的白天,还是被夜幕覆盖的晚上,在千疮百孔的建筑废墟里、在满目疮痍的工业区残垣断壁间、在市民居住区的灌木草丛中、在城市郊区的荆棘树林内到处都是两军狙击手较量的战场,各个战场上无时无刻都晃动着日军狙击手和北军狙击手们那鬼魅幽灵般的影子,这些狙击手对战事的影响程度非常大,上千名双方的军官、士官、机枪手、火炮观察员、装甲兵、通讯兵、信号兵、传令兵、车辆调度员等重要人员接连毙命在这些从黑暗中神出鬼没地射来的子弹上,很多局部战役都是因为某方的指挥官命丧对方狙击手枪下而导致战役结果峰回路转。北军狙击手和日军狙击手最大的差别就是日军狙击手根本不考虑退路问题。日军狙击手最喜欢埋伏在十字路口附近,专门射杀北军的交通岗以及指挥交通的宪兵,水塔、高楼、屋顶等制高点也是日军狙击手最理想的藏身之处,因为这种位置会让他们居高临下,对下方开过的北军部队一览无遗,然后再挑最有价值的目标进行狙杀。不过,这样做的代价就是开火被发现后几乎无路可逃,最后基本都会被北军的冲锋枪给扫成蜂窝煤。
最令北军恨得咬牙切齿的是,有的日军狙击手经常埋伏在战场上阵亡了的北军的尸堆附近,然后专门射杀过来抢夺尸体的北军官兵或收敛尸体的北军收尸队,对于这种日军狙击手,北军官兵也毫不客气,一律是不留活口。
实际上,沈阳战事和其他城市攻防战一样,死伤最大的并非双方军队,而是城内的老百姓。沈阳全城共百万人口,死于战火的人数简直难以统计。双方的轰炸机群和炮群在猛烈对射中使得城区大片大片化为乌有,特别是北军机群投掷的美制燃烧弹,更加让沈阳烈火滔天,被炸死被震死被烧死被活埋的平民不计其数。贯穿沈阳市区的浑河是日军和北军互相争夺的重要防线,在浑河的河畔,经常看到四仰八叉的中国小孩子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堆积在一起腐烂变臭,可谓惨不忍睹,这些都是被北军狙击手打死的。由于北军的b17,b29轰炸机群将城内的自来水工厂、储水池、水库等供水设施统统给炸得陷入瘫痪,因此在城内进行顽抗的日军会陷入断水或缺水的状态,而北军的狙击手则喜欢在河边的取水处守株待兔,不断地将弹无虚发的死亡射向因为口渴难耐而冒险摸过来取水的日军。后来,迫于无奈的日军采取了十分下作的办法,那就是用糖果哄骗城内的中国小孩去取水,以此幻想“北军狙击手会因为人道主义的原因而不会对自己国家的孩子下杀手的”。事实上,一开始,北军的狙击手们确实做不到射杀本国的小孩子。但日军迅速把这个办法发扬光大,有组织地威逼或利诱城内的中国平民和小孩子给日军做事,比如去修理电话线,给不同地区的日军送信,给日军穿越火线运输弹药等等。时间一长,北军的狙击手们不得不狠下心去射杀那些被迫给日军服务的本国平民和小孩,这也导致战后很多曾射杀本国平民特别是射杀本国小孩的北军狙击手精神崩溃或终身生活在忏悔中。当然了,这些战场上的黑色事件都极少出现在军事史料记录里。
沈阳全城尸横遍野,贯穿城区的浑河更加是血流成河。九月十日上午,北军第24集团军第115师率先攻入沈阳南城区,随后凶猛进攻浑河,以试图突破浑河防线攻入沈阳中部城区。由于河面上的桥梁全部已被日军炸毁,全师官兵在师长周福成的指挥下,奋勇搭建浮桥,北岸的日军疯狂炮击河面,架设浮桥的北军工兵和搭建中的浮桥被炸得碎片横飞。心急如焚的周福成高喊口号,跳入河内带头冲锋,官兵们纷纷跃入河水内冲向对岸。北岸日军猛烈开炮并扫射,暴风骤雨般的子弹狂飘向渡河的北军,河面上掀起万点披粼浪涛,宛如暴雨倾泻。在河里毫无遮拦的北军被射杀得滚滚栽倒、血水迸溅,河面上腥血飞扬,大片大片的水域被染得猩红,惨叫声摄人心魄,阵亡的北军官兵尸体如僵木般成片成片随河水漂浮,师长周福成当场中弹阵亡。南岸的北军炮兵猛烈轰击北岸日军以掩护渡河部队,炸得日军接连飞上天。亲自在北岸督战的日军第35师团师团长池田浚吉中将随后命令日军向河内倾倒汽油,然后点燃纵火。霎那间,延绵数百米的河段尽皆成为水火交融的炼狱,一路路火势顺着漂浮的汽油如一条条火蛇在河面上游荡,熊熊燃烧的烈火将水中的北军官兵烧得皮焦肉烂,渡河部队过半都阵亡在了河里,河面上浮尸如麻。混战中,池田浚吉中将被隐藏在南岸的一名北军狙击手一枪击毙,导致日军阵脚大乱。后续的北军部队视死如归地继续冲锋,最终才杀上北岸。
战斗不仅仅发生在天空中和地面上,还发生在地面下。沈阳城区地下四通八达的下水道也成了北军和日军殊死搏杀的场所。双方的小股部队不断地通过下水道试图突袭对方,狭窄而黑暗的下水道里,狭路相逢的双方部队直接面对面地对射,死在暗无天日的污水泥泞里的双方士兵比比皆是。
沈阳是个工业城市,城内工厂林立,而这些工厂此时都成了激战的地点。空旷的厂房生产车间里、迷宫般的工人宿舍里、堆满餐具桌椅的集体食堂内、贴满雪白瓷砖的公共浴池里,到处都是北军官兵和日军蜂拥一团地撕打着,刺刀、铁铲、钢筋、铁管、餐刀、板砖都被用来充当武器,甚至连狭窄的通风口管道和天花板的夹层间,也随处都可见到北军士兵和日军在挥舞着武器展开着拼死肉搏。当北军攻入这些工厂时,里面的日籍工人们还在工作,这些日本工人也和日军一起作战,有的北军官兵在碎不及防中被挥舞着铁锤或钢管的日本工人砸得脑浆迸溅。对于这些日本工人,北军官兵们同样杀无赦,大批的日本工人被北军打死在产线上和车间里,在工人宿舍里,还有大量的日本工人家属。这些日本工人的家属亲眷基本都被杀红眼了的北军官兵杀得干干净净。实际上,在工厂里作战是异常危险的。混战中,有的从高处摔进炼油炉或炼钢熔炉内的士兵来不及呼喊便迅速被沸腾的石油或几千摄氏度的铁水给瞬间融化掉了。在化工厂内,弥漫着异常刺鼻的化学药剂气味的工厂车间里堆放着大量的强酸强碱和磷、硝、钾等易燃品和易爆品,冲进来的北军士兵和里面的日军都不敢开枪或投掷手榴弹,因为那样肯定会引发大爆炸从而同归于尽。混战中,有的北军官兵或日军掉进强酸强碱池子里后,直接被融化得皮焦肉烂、惨不忍睹,瞬间整个人就像剥了皮般鲜血淋漓,浑身被强酸强碱腐蚀得面目全非。有的掉进池子里的北军或日军在自知必死无疑的情况下一狠心拉响手榴弹,立刻炸飞起了一片“强酸雨”或“强碱雨”,周围的北军和日军无不被烧得抱头乱窜、鬼哭狼嚎,头上戴的钢盔都被酸碱溶化得白烟滚滚。而这样的战斗激战到最后,基本都会因为某个士兵拉响炸药包或手榴弹而导致整个厂房在大爆炸中轰然倒塌,活埋掉厂房车间内全部正在拼死厮杀的双方士兵。
发生在北大营的激战更加是摄人心魄。负责进攻这里的北军第120师在师长熊正平的指挥下以十多辆谢尔曼开路,全师蜂拥而入,北大营内日军边战边撤,沿途堆满了几百个麻袋。部队冲入后,死守这里的日军第107师团第90步兵联队引爆了地雷,使得一个营的北军官兵血肉横飞。怒不可遏的熊正平命令部队全面进攻,但却出了一件意外。日军的地雷将道路边的那些麻袋全部炸得粉碎,无数黄灿灿的小黄点仙女散花般漫天飞舞,然后遍地弹跳乱滚,密密麻麻、数不胜数,全是大豆,现场仿佛下了一场大豆雨。官兵们本来没在意,但很快便前俯后仰、纷纷栽倒在地,艰难爬起来的官兵简直是如履薄冰、摇摇晃晃。熊正平脑子不慢,立刻明白了,日军故意在道路上摆放了几百袋黄豆,炸烂了后自然遍地都是黄豆。这些玩意圆不溜秋,踩上去立刻滑倒,别说冲锋奔跑了,就是走路都会像滑冰一样。眨眼睛,突击的官兵们横七竖八地在地上摔成了一团团。
“杀给给”埋伏在碉堡里的日军第90联队联队长三木延九郎大佐声嘶力竭地嗥叫道。
刚刚烟消云散的道路上立刻沸腾起来,隐藏在民房碉堡里的日军齐齐现身并疯狂开火,数百道轻重机枪和步枪的火舌立刻笼罩得街道密不通风,弹火密如蛛网,无数子弹呼啸横飞,跳弹四面八方乱舞。滑倒在地上的官兵们惨叫着遍地打滚,根本挣扎不起来,几乎成了日军的活靶子,顷刻间血溅三尺。
笼罩在日军火力网中的北军谢尔曼坦克浑身密如繁星地绽放着火星,跳弹横飞,装甲被打得坑坑洼洼,但皮糙肉厚的坦克岿然不动地继续逼向日军的火力点,电闪雷鸣,坦克炮怒放雷威,穿甲弹和破甲弹呼啸而去,一个接一个日满军火力点被炸上了天,血淋淋的残肢断臂落遍地。坦克上的机枪手奋勇扫射,坦克机枪怒剑狂花般喷吐着火舌,压制日军的火力。歇斯底里的怪叫声中,一波波日军肉弹浑身缠满炸药地冲出来,为首的几辆谢尔曼立刻在霹雳雷霆般的爆炸中瘫痪在地并燃起大火。激烈的巷战中,日军极度悍勇不畏死,自杀性的肉弹成群结队地扑向北军,各个道路上尽皆腥风血雨。几架b17呼啸而来,一串串炸弹冲天而落,日军的碉堡群接连在爆炸中碎石和血肉齐飞。街头巷尾里,射击声、搏斗声、拼杀声、怒骂声、叫喊声响成了一片,每间民房和每条街巷都成了战斗的场所,手榴弹乱飞,双方都杀红了眼。日军的战斗意志空前顽强,进攻的北军举步维艰、伤亡巨大。
熊正平急如星火,他怒吼道:“弟兄们你们忘了九一八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