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那就好,那就好”她几欲堕泪,还想再说些什么,病重的躯体却连说话都已困难。时间已不多了,她只得急急道:“皇上,臣妾有个不情之情,望皇上恩准。”
“是什么”
“臣妾想回家。”
“好。”短暂的沉默后少年答道,声音略有沙哑不复平素清亮。将她横抱起,出了阑夜宫。
当御驾亲临木府时,已是申时。冬日少有晴天,穹苍是一片灰白,阴阴沉沉,云涛翻涌诡谲不定。木氏一族老少皆跪在正门迎驾,但似乎已少了些人。因前车之鉴,他们收起了奢华的装束衣着朴素,叩首跪拜恭敬无比,可不经意间落在殷谨繁身上的眼神,却含着压抑的寒意。
为首的是木夫人而非木丞相,这并不令殷谨繁意外。那是一个约莫四五十的妇人,保养极好,纵使只略施脂粉也能从那与贵妃相似的眉宇间瞧出昔日的风华。大约在木家待久的人都会染上“倨傲”二字,木夫人也毫不例外,她本就自恃是丞相夫人高人一等更兼殷谨繁前一阵子让她不少亲族流放入狱,故而即使是见着天子也是端着架子的,眼底夹杂着冷淡甚至是凛冽的神情,然而在看清殷谨繁怀中的人是谁后那一层冰冷刹那退去,“梓儿”她不敢相信似地唤道。
“娘亲”木梓儿扑进木夫人怀中,涕泪泗流。
“梓儿”木夫人抚摸着女儿消瘦的脊背,亦是痛哭。她捧着贵妃的脸,难受到说不出话来。她如何看不出女儿面容上那一丝丝的病颓之色,她如何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前不久才小产元气大伤,她又如何不清楚自己的女儿是多么孱弱,孱弱到很有可能她一眨眼便要成为白发送黑发的母亲
“梓儿比入宫前高些了,娘亲都只能够到你的鼻子了。”她最终只这样说道,胡乱抹了把泪,神情宠溺而哀戚。
“娘亲”木梓儿又哭又笑,“此生还能见娘亲一面,真是女儿之幸。上次见娘亲还是在阿杪的婚礼上。阿杪呢”
“贵妃堂姐”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从人群中站出,身后跟着他新婚不久的妻子。
“本宫的阿杪生的愈发俊了,过来,让堂姐好好瞧瞧。”
“二姨,还有莹儿。莹儿也好久没有见二姨了。”忽然又挤出了一个始龀的女孩儿,眨着一双美丽的眼睛。
其余的人亦纷纷围了上去,与贵妃叙长叙短。殷谨繁站在一旁,安静的注视着。
但贵妃病重之躯应是有些禁受不住,说了没几句便双腿一软就要跌倒,殷谨繁忙上前扶住她。
“娘亲,爹爹在哪,我想见爹爹。”
“你爹在他房里呢,他也还病。随我来罢请,皇上。”
木梓儿此时连路都走不大稳,只得由殷谨繁搀着走过缦回廊腰、碎石小径。
这个府邸她住了多年,熟悉非常,穿行其中,却不知为何有几分茫然。那一处亭台她曾与姐姐嬉戏,那一处楼阁她曾与姐姐玩闹一切历历在目,将头靠在身畔少年肩上,她忽又忆起,这条路他与她曾一同走过。
略一侧眼,朦胧间她看到记忆里的少年就站在路旁,含笑问她:“丞相书房怎么走,我先前未曾来过,不识路,还请姐姐相助。”
年少初识,恍如昨日。
她让泪迷住了眼,刚想要答:“好。”一眨眼却又惊觉那不过是自己心底的幻象。十七岁的殷谨繁半搂着她上台阶,小声叮嘱:“仔细脚下的路。”
她用已模糊了的眼打量身旁人,他容色如故,却分明不再似她那个温文和雅的繁儿。
木夫人停在了一扇镂有福寿双仙的红檀门前,抬起手敲了敲门,“老爷,皇上和贵妃娘娘驾到,要见您。”
许久响起一声,“进来。”那口吻,似是长辈唤小辈听训似的。
殷谨繁扶着木梓儿一同进去,木夫人则留在了外头。室内布置很简单,却有不少道家阴阳之术的摆设。听闻木丞相素好玄学,看来不假。
丞相木铮坐在床榻,手中翻着一本道德经,听见声响眼也不抬,只道:“皇上请坐,恕老臣病重不能下床请安。”
“爹爹”木梓儿跪下,扑在床头痛哭。
“你这孩子”木铮将书放在一旁,伸手欲扶贵妃起来,“你堂堂贵妃,岂能这般失仪快起来,皇上还在这呢”起先是责骂的语调,说着说着却渐渐放缓,最后唯余一声叹息。
“爹爹,女儿自知命不久矣,故来见爹爹最后一面”无论在宫中是多么高傲的贵妃,在父母面前,任谁都是孩子。
“莫哭、莫哭”年逾花甲的老人伸出枯瘦的手,缓缓抚摸幼女的发,“吾子福薄,命该如此呐先是你阿姐,再是你,命该如此。”
“爹爹此言差矣”林贵妃病的苍白的脸上浮现两团酡红,她咬了咬牙,挣扎了片刻后一字一句道:“梓儿与姐姐之命薄,皆非天命,乃是梓儿自罪孽。”
木铮的手顿住,浑浊的老眼中写满了震惊,就连沉默坐于一旁的殷谨繁都不犹诧异的看着那个明明已奄奄一息眸中却似有火在烧的女子。
“是的,自作孽。”木梓儿仰着脸,艰难的说下去,“姐姐落水并非意外,而是梓儿害了姐姐。如今梓儿之所以至此,只因心系此事不敢忘怀之故。梓儿害了姐姐,这是报应。”她说完后快速低下头,等待父亲的判决。
木铮闭上眼,十指抖得厉害。最终他怅惘一笑,道:“这,为父早已知晓。”
“那为何爹爹不”
“不如何责罚你,或是杀了你偿命”木铮无奈摇头,“木家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不能再失去一个。你是我的女儿,你得心思我怎会猜不到何况古往今来,多少人因争权夺利而手足反目我以为我的一双女儿能免俗,可惜那不过是我一厢情愿。”
“时隔多年,梓儿今日向爹爹还有皇上坦诚此事,是为了求一个原谅。”木梓儿以病躯缓缓叩首,“梓儿快死了,不想再被这个秘密压着了。”
木铮叹息,“梓儿,你无需求爹爹的原谅,因为爹爹从未怪过你,相信你地底下的姐姐也是。”
“谢谢爹爹”木梓儿喜极而泣,泪水顺着苍白的面颊滚滚而下,沁入石砖地缝,“女儿,如此终于可以安心的去见姐姐了”她似是想起身,却奈何虚弱的连挪动一下手掌的力气都消失了。木铮忙挣扎着想去帮她,殷谨繁却抢先一步将木梓儿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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