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草原上长大的儿女性子直率,喜怒总形于色,与之谈话不需要太多的心眼,这也是为何绾绡同落荫成了知交的缘故。
落荫狡黠的四下顾望,故意压低了嗓子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今早见枝头那只平日里总叽叽喳喳惹人厌麻雀被人用石子打下了树,觉着大快人心罢了。”
菁妃尚未听懂落荫言外之意,绾绡却已大致明了,搡了落荫一把,“好好说话,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落荫扬眉昂首,拿起桌上的糕点咬了一口“嘁。今儿我出去散心,路过梅苑时刚好瞧见灵美人啧,瞧我这记性,又忘了,她如今已是堂堂曲充仪了我瞧见她从梅苑怒气冲冲大步走了出来,面上尽是泪珠儿。我便好奇了,是谁还有胆子去招惹她呢。”落荫转了转碧色的眼珠,“于是我便遣人去打听了一番。”
“是谁”菁妃追问。
“自然是皇上。”落荫颇有欣慰之色,“从前她总仗着皇上撑腰不将旁人放在眼力,而今总算是风水轮流转。”
“究竟是为着何事”绾绡亦好奇。殷谨繁虽贵为天子,性情却是很好的,不是会轻易动怒的人。
落荫仔细想了会子,“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好像就是曲充仪看上了皇上身上带着的一块玉佩,曲滢缠着要,皇上不给。于是曲滢便又哭又闹的。皇上恼了,好好将她数落了一番。当时梅苑还有不少妃嫔,曲滢可是丢了脸面了。”
“好你个幸灾乐祸的阿荫,人家蒙了难,你这般欢喜做什么。”绾绡笑道:“那是什么稀罕玉佩,皇上竟这般宝贝。”
“唔我也不大清楚。是块羊脂玉罢上头还镌了四字,用鎏金嵌着,似乎是月圆人宁”
绾绡悚然一惊。
于这屋子里其他人而言,这不算什么大事。落荫与聊的欢,又说起了别的什么。她们不会知道,方才听到那最后四字时,绾绡的手一抖,茶水湿了衣袖。
她们更不会知道,韶素公主谢绾绡本不名绾绡,绾绡只是她在明事理后自己取的名,意为“惋萧”,惋叹家国半壁山河。而她的本名,父母在她出生时起得名字,是月宁,月圆人宁的月宁。
亦不会有人知道,萧哀帝与敬成皇后在幼女百日时曾命人为其琢了块玉佩。
而若她没有记错的话,那块玉佩的材质便是羊脂美玉,嵌的正是月圆人宁四字
那块玉佩后来去了那时过境迁后,已成年的谢绾绡,曾经的谢月宁坐在饶欢殿的内室,捧着逐渐变凉的茶盅努力回想,却什么也记不起来。
又或许这不过又是一个巧合她这样自问。
对于不可猜测的迷,没有人会不恐慌。
有些事,有些冥冥之中早已注定;有些线索,要等到事后才能串联起来。
月宁,月宁。她在无声的呢喃。仿佛能透过这个名字,看到那些她不曾看到的故事。
在她童年记忆模糊时,在琴州城破时,一定发生了什么。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巧合。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四章惊鸿照影
腊月三十那一日绾绡是被笑声惊醒的。起身推窗望去,是纺杏和小易子在庭院你追我赶。大息冬日不及南萧山地严寒,却多雨雪,纷纷扬扬似柳絮,轻柔且纯净。地上落满了积雪,打打闹闹的宫人奔过,留下一串鲜明的脚印。展翠站在檐下,指挥着几个宫人将大红的灯笼高高悬起。放眼望去,目光所及处,皆是一片喜气洋洋。
“主子醒了。”展翠听到推窗的声音回头,“怎不披件裘衣便下床开窗,仔细冻着。”
还未待绾绡说什么,她便不见了身影。俄而有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至近响起,再接着,软罗洋红撒花帐被掀起,展翠端着水盆大步走入,“主子洗把脸罢。”
“外头闹什么呢”绾绡依言坐下后问。
展翠半是好笑半是无奈,“唉,小易子好捉弄人,方才贴对联时将浆糊抹在了纺杏新裁的裙子上,一时便闹了起来,扰了主子清眠。”
绾绡噗嗤一笑,“倒底是两个孩子,随他们去罢左右今儿也是大好的吉日,你告诉其他的宫人,让他们不必拘礼太多。还有,年赏都给了宫人没”
“不劳主子费心,奴婢早便办好了。”
“如此便好。”绾绡盈盈笑望向窗外着,“我在南萧可未见过这样厚的雪。虽说年年皆有除夕,但不知怎的,今儿格外欢欣。听着宫人在笑,自个儿也觉着有趣。”
展翠温和道:“主子在南萧受惯了冷眼,三百六十日,日日辛苦,哪里还会笑呢。”
绾绡不语,看着窗外无忧无虑奔跑的宫人及满庭院的欢颜喜色,笑得艳羡。
服侍绾绡洗过脸后,又传诏了几个宫人进来梳妆。
“主子可得穿着喜庆些。”展翠这样劝道。
绾绡朝这几个清一色穿红着绿喜气洋洋的宫女瞥了眼,也只得道:“依你们便是。”
任她们替自己挑了身杏红绫子锦霞暗纹镶银鼠皮对襟袄及同色的百褶烟霞长裙。腰上束着比目青玉流苏珮,臂上搭着缕金缠帛。黛眉细描,樱唇点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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