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落荫倚在风欣阁的镂花窗棂边,看碧竹随风摇曳。
翠竹掩小楼,夕阳垂欲晚。这本是极有意境的场景,奈何她是塞外胡地长大的混血,从来不知中原汉人的诗情画意,她只是担忧,为深宫的诡谲无常。
“主子。”因落荫的郁郁寡欢连带着身旁伺候的侍女秀苓都沉默了许多,进来时脚步都是轻轻的,“小厨房温了月季蜜枣羹,主子要不要尝尝”
落荫摆手,“没胃口。”
秀苓微微叹一口气,“主子还是吃一些罢,您再怎么愁眉不展,也无法就出姝贵嫔的呐。”落荫是出身蛮夷的妃嫔,又长年不得宠连皇帝的面都见不了几次,秀苓所以也不大敬重畏惧她,起初调来风欣阁侍奉时还总抱怨自己主子无用不能带自己飞黄腾达,但时日久了主仆间也生了几分感情,如今见落荫为了谢绾绡茶饭不思的忧心,不免亦有几分心疼。
落荫只道:“吃不下。”忽然又蹙眉,“怕是绾绡那连饭都吃不饱。我前几日前去御膳房看了,他们给绾绡准备的唉”
秀苓亦起了几分悲叹感怀的心思,“昔年姝贵嫔初入宫,与主子同住,奴婢只觉得姝贵嫔人生得美,可三宫六院的美人那样多,奴婢也想不到姝贵嫔会有飞上枝头的那一天。后来姝贵嫔搬去了祈韶居,自此后便是风光无限,说实话,奴婢那日看着织蓉云嫣她们走时奴婢可真是羡慕,奴婢还总在埋怨主子您为什么就不能一朝得宠呢。现下想来,奴婢还真是庆幸果然是花开不长久,奴婢恍惚间还以为姝贵嫔迁入祈韶居是昨儿的事,今儿她便已是身陷囹圄朝不保夕了。”
落荫咬牙切齿更兼无奈至极,“所以才说这高墙深宫可真是处可恶地。”顿了顿,“更可恶的是皇帝。”
秀苓一脸惶恐,“主子呐,这话可乱说不得,若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听见了”
落荫不屑的神情,“怕什么,璎华宫地处偏僻,哪有那么多别有用心的人在这听墙角,我落荫区区从五品芳仪,无权无宠无家世,也不会有什么人眼红嫉妒生了要班弄是非与我争抢什么。”她眼眸黯淡了几分,“倒可怜绾绡,汉人说树大招风,果不其然。她分明什么错也没有,可就是有人容不下她。”
秀苓攒着眉头,有些好奇,“主子,你怎知道姝贵嫔没有错,若是那些事真是姝贵嫔做的呢”
落荫看着她,吐字清晰不容置疑,“绾绡说不是她做的,那就不是她做的。我落荫无论如何,也不会不信任自己的朋友。”
秀苓显然是愣住,哑然片刻后方缓缓道:“主子真将姝贵嫔当朋友”她十四岁入宫,至今已有四五年,随不敢说历经沉浮见惯沧桑,但好歹这深宫的人情世故她是看多了,知道宫里的人是何等无情,姐妹、朋友,这类词她有许久不曾听到了。
可她的主子,却这样轻而易举的说出了朋友二字,说那个失势落魄朝不保夕的姝贵嫔是她的朋友。
“主子”她忍不住感慨,“您您不该来这里的”
眼前的女子太过干净,像是一枚璞玉,不被雕琢却又坚硬。
“是啊,我不该来这的,我并不适合这深宫。”落荫对窗喟叹,“我不知道那些妃嫔算计来算计去究竟是为那般,就连我的朋友唉,绾绡若是仍与我一同住在这璎华宫悠闲度日,哪有今日的祸端。”
秀苓默默为落荫斟茶一盏,“主子莫要忧心太过了,说句不好听的,主子如今也做不了什么。”
“是啊,什么也做不了,为今之计,也只有静心祷告,祈求神明庇佑了罢。”落荫含着无可奈何的愁态起身,将丁香色兰花缠枝褙子的系带系紧,便要出门去佛堂。
既然什么都做不了,那就求个心安罢,她虽不信佛,但看着金像慈悲的笑,她的心里也会高手些。
“主子”秀苓却尖叫,“看”
仿佛是见到了什么极为惊悚的东西,声音甚是尖利可怖。
落荫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东望去,顿时失声。
灰烟腾起,盘旋在半空宣告着毁灭。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十九章道阻且长
很少有人能说出慎刑司的模样,因为进了这里的人很少有活着出来的。
这里,意味着死亡。不,有时比死亡更可怖,每个人都知道自己会死,可进了慎刑司的人却不会知道自己会死得多么惨烈。
慎刑司的窗子长年都是紧闭的,尺寸只有寻常窗子的一半大,蒙着深色的窗纱,室内只点一盏昏暗的油灯,豆大的光芒像是鬼火幽幽。血腥的气息无处不在,终年萦绕不散。
这入地狱一般的慎刑司,云嫣却是极熟的,她曾是这里的管事。
因这层缘故,所以即便调去侍奉姝贵嫔谢绾绡已久,即便淑妃的势力不断渗入,她在这里仍有自己的心腹。这就是为什么她被拘慎刑司数月仍能活下来并且只受些鞭伤的缘故。
她坐在最里间的牢房,看在土墙上,蓬头散发,可眼睛仍是亮的,依旧有神。
“姑姑。”有人依旧这样恭敬的称呼她,是负责针刑的藕榭,“织蓉已经死了。”
“嗯。”云嫣纵然同织蓉曾共事一主,但听到她的死亡却并未有多少情绪波动,“是如她妹妹纺杏一般挨不住刑死的,还是你们杀的。”
藕榭答道:“我杀的。”她的神色冷定如故,“我看她仿佛是熬不住刑又被妹妹的死刺激了,开口胡乱说她招,愿意画押,我便趁人不注意在供词还未拿来之前用一根银针刺中了她的死穴。”
云嫣颔首,话语有赞许的腔调,“做的很好。”
绝不能让绾绡贴身的宫人都供出不利的供词,这是太妃的意思。所以云嫣会吩咐手下看着情形暗杀。哪怕这很残忍。
太妃她想起太妃似乎病仍未好转,在病榻时醒时昏,偶尔清醒时会让手下宫人带来指令,但更多的时候她都是在病榻昏昏沉沉。
不过好在听韩敩说,太妃的病情已然稳住,他疑心是有人投毒,却苦于找不到毒药,太妃的病也好的极缓慢,不知不知能否及时相助绾绡。
“现在还剩几个。”云嫣攒起眉头。
藕榭想了一下,“祈韶居宫人二十二人,唯今除却叛徒凝脂,只剩您和展翠。”
云嫣像是叹息了一声,“只剩两人了。”
“是啊,慎刑司的手段,您知道的。”藕榭垂眼。
“展翠竟还活着”云嫣略有几分诧异,“她是姝贵嫔自南萧带来的宫女,此番之祸又关乎南萧,无论如何她受得拷问应当远胜于旁人,还活着”
藕榭的目光里流露出了几分赞叹,“大约是因她是真心忠于贵嫔娘娘的。她不肯对贵嫔落井下石,无论多重的刑罚加身都只是咬紧了牙关不吭声,但她也知道她不能死,她一死,就没有人证明贵嫔的清白,人们只会愈加认定了她是贵嫔的同伙,死了就是畏罪自尽。”
“不能生,也不能死。”云嫣凄凄低笑,“还真是苦了展翠了。”她拂开像野草一般挡在眼的头发,让高窗泄下的阳光落入眼底,“这其中的痛苦,不是谁都能受得住的,她很值得我敬重。”
藕榭颔首,“没有贵嫔手下这最贴身又是来自南萧的宫女的供词,这所谓的罪名,可信度大约也会低些。”
“眼下局势如何了”她扶着墙慢慢站起,腕上铁链声响清脆,新添的伤痕似乎列开了几道,有鲜血缓缓渗出,但她不在乎。
藕榭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眉宇间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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