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不堪,一旁的兰伊忙将装着桂花糖的攒心盒子递给她。可纵然这药再苦,她也会毫不犹豫的喝下去,她已经付出了那么多的艰辛努力,难道还会在这里退缩么
桂花糖很甜,可她嘴中仍是发苦。她倚在榻上细细品味这苦涩,她要记住这样的苦,这样她在上爬时就不会懈怠。
“淑妃娘娘到”门外内侍扯长了嗓音通报。
她忙理了理衣襟,打起精神应对。
“淑妃娘娘金安。”礼未行完,已被淑妃扶起。这个统治后宫已久的女人早已练就了一副圆滑的性子和永远持着和煦笑意的面容。宫中人都说淑妃心善慈爱,体恤下人,而在宫墙之外她的贤名也传的颇远,谁要是提起宫中的淑妃柳氏,那必定会与一个贤字相联系。
这样一个女人,才是最可怕的。
“本宫听闻近来妹妹总是休息不好,特来探望。”柳淑妃体贴得让不明她本性的人很容易便会被她打动。
“多谢娘娘关怀。”曲滢亦是逢场作戏的挤出一个感恩戴德的笑容。
“好重的药味。”淑妃身侧的宫女水玉皱了皱鼻子。
“是啊,我家主子才用过安胎药呢。”兰伊有些心虚的为曲滢遮掩。
淑妃按了按曲滢的手腕,“妹妹真是辛苦了,为皇家诞育子嗣。”
曲滢笑笑,垂首不语。
淑妃洋缎凤椒纹的百褶裙摆微微一动,一个藏在淑妃裙后粉雕玉琢的小丫头笑嘻嘻的站了出来,“敏元见过曲嫔母妃。”
“呀,原来是敏元公主。”曲滢是很喜欢敏元的,忙蹲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这样的喜欢中或许掺杂了对淑妃殷谨繁的讨好,对自己失去蕤君的安慰,但无疑是一种喜欢。娇俏灵动的小公主敏元总能让她真心实意的笑出声。
而敏元也十分喜欢这个圆脸细眉笑起来十分和气的庶母,孩子的喜欢不掺杂质,干净的像是清水。
“来,敏元。”她笑着将攒心盒子里的桂花糖端给小小的孩童。
孩子大多喜食甜,敏元吃得十分欢喜。
柳淑妃看着养女如此开心,不犹展颜。
“娘娘”曲嫔看淑妃心情颇好,于是有些大胆的提出请求,“嫔妾很喜欢敏元公主,能否让公主多开陪陪嫔妾。”据说养一个小女孩在身边,容易召来送子菩萨,纵然只是民间传言当不得真,但她现在什么法子都愿意试一试,或许这个大息最尊贵的女孩,真的可以为她带来好的运气。
“是啊是啊,敏元也很喜欢曲母妃。”小敏元不懂成人的九曲心思,喜欢便是喜欢。
这并不算什么大事,淑妃一向疼女儿,但凡敏元提出的要求,她都不会拒绝,她摸着女儿柔软吧头发,“好啊,只要敏元听话,母妃就让乳娘天天带敏元来这儿。”只是随口的一句决定,她不会想到,正是因为这个决定,她将失去她的女儿。
九瑶宫也是药香缕缕,白瓷冰裂碗盛着安胎药,静静吐着袅袅白雾。
银针探毒,医官亲验,宫人试药,层层严密检查之下,柒染方舒展了眉头,端起药碗小口小口抿了下去。
“每日服药都需这般仔细,也是难为你了。”绾绡掀起珠箔帘帐,踩在细软的西域绒毯上无声而来。
柒染一只手端着碗,一只手扶着额头,秀眉美目间颇有恹恹的神色,她苦笑,“还不是为了这个孩子。”
“为人母十月怀胎,着实不易。”绾绡在她身边坐下,看着她一口口将药饮尽,转头吩咐清越,“去为你家娘娘端糕点来,要清甜爽口的。”
“我竟不知做母亲原来是这样辛苦的事。”柒染摩挲着微微隆起的肚子,缓缓开口。
“你近来感觉如何”
“孕吐是好些了,可身子却是愈发沉重,还总是嗜睡,一天都打不起精神来。”怀孕四月,柒染纤弱的身段已渐渐丰腴。
“那”绾绡压低声音,神情也凝肃,“可有”
她没有说完,柒染已然会意,摇头,“风平浪静。”她怀孕这么久,竟连一个暗害她的人都没有,不是她大意尚未抓到什么蛛丝马迹,就是有人暗伏只待伺机置她于死地。
“多加小心。”绾绡只能如是再嘱咐。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十六章若如初见
人往往要在往事无可追回时,方会感慨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见。哪怕初见其实未必十分美好。人所怀念的,其实只是当初那个对后来悲伤一无所知的自己。
绾绡记得她与殷谨繁的初见是在两年前某个夏末小径,赤薇开得灼灼艳烈,她蒙着面纱脸上点着红疹,却与他不期而遇。那时战战兢兢惶恐不安,恨不得马上逃离,只因自己损毁了容颜而现在的她,已然不再在意这些。
这回倚在他怀中的人不是柒染而是娇媚的祯嫔。无论有多么憎恶这个女人,都不得不承认这是个罕有的美人,虽然不惊艳,但胜在顾盼间的婉转风情。
而自己,却已是输了。她想起自己苍白如纸的面容和折了筋骨的手指,落落大方上前,一身茶青马面袄裙朴素得黯然,但她不以为意,福身向殷谨繁行一礼,“皇上万安。”
待她行过礼后,祯嫔方离开殷谨繁怀抱,不紧不慢向她行礼,“嫔妾参见谢婕妤。”
“此地风大。”殷谨繁看了眼绾绡单薄的衣衫,“你你身子可好些了”
短短一句话,有没有关切的意味在其中,绾绡不知道。她与他已经很陌生了。
“禀皇上,已然大好。”只是那些旧伤,怎么好得了。
殷谨繁目光落在她半笼于袖的手上,转头,对祯嫔道:“你先回去罢。”
祯嫔素来是识趣且聪慧的,否则也不会君恩常驻。殷谨繁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也不再多留,当下极是乖巧的行礼退下,连半分不满都未曾流露。
微凉的指尖轻触她的手腕,绾绡下意识将手往后一缩,殷谨繁紧追着握住她的手腕。
绾绡抿唇,不语,任他握着她的腕,慢慢摩挲她的手指。
“太医院有位已告老的杜太医,最善医筋骨。改日朕替你将他召还。”
“不必了。”绾绡垂下眼,答得不冷不热,“承蒙陛下厚爱,臣妾得伤并不碍事,日常洗漱更衣梳发匀妆俱是无碍,偶尔兴起,还能临贴几张。”
她不动声色抽回自己的手,避开他的目光。
“你方才是从渡明殿出来么”殷谨繁找着话头,“朕记得你从前是不信佛的。”
“近来太妃的咳疾加重,臣妾是为太妃祈福,表孝心。”
“太妃咳疾又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