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关瑢提起方华这个名字时可笑汤茈还愣了一下,愣过之后才想起这人是她昔日里的好姐妹,“呵,往日里倒是我看错了,想不到这妮子竟还真有些本事。”
关瑢拈着檀木箸夹了一块芙蓉酥,放入口中慢慢的嚼,“早跟你说了平日里要多和人打好关系,我记得从前你和那方华还算得上是姐妹,若是你一直看住她,她就算得宠了也能不为我们所用”
汤茈嗤笑一声,“谁和她是好姐妹,从前不过是和她同住一间屋子对她客气些罢了。就算我和她还是好姐妹,她获宠了还能和我情比金坚嘁,我才不信。阿瑢你也不必想东想西的,太妃送咱们进宫就是为了让咱们去斗,谁抢了咱们的东西阻了咱们的路,那咱们就和她斗好了。”
“你呀,就是那看似春风温和实则心寒如冰的人。”关瑢嗔怪的笑道。
但无论如何,方华,这个新晋的宠妃的确是与她们站在了对立的位子上了。次日给太妃请安时她见到了这位她已经许久不曾正眼瞧过的姐妹了,这时许多人的目光和她一样都放到了这位晴嫔身上。
见过之后,汤茈这才在心里真真正正的把方华当作了她的对手。
现在的方华,和她记忆里的那个明快爽利的秀女有了许多的不同,她沉静了许多,一袭玉色银线绣折枝白梅的襦裙敛去了她眉目间秾丽的艳色,让她看起来有些沉静,而在沉静中又流转出媚人的艳丽,她静静的坐在位子上,含笑谦和的应对着别的妃子的话,若是碰上了恶意的挑衅也不见半分恼怒,只是噙着浅笑不言而已。
“真是有意思。”汤茈低声自语,唇角扬起浅浅的笑,一惯以素雅温婉面貌示人的她在那一笑间有如高高在上的冷锐。
“阿瑢,这个人将会是咱们的对手。”她在关瑢耳畔低语,走过是这一对曾经的好姐妹都好像没有看不到对方,她们都明白她们不是朋友。
但至少现在,还不到她们正式交锋的时候,她们还可以暂时维持着装作看不见对方的平静。
现在晴嫔方华的敌人是那些嫉妒于她的妃嫔,这些人多半没什么大的能耐,但应付起来仍需要足够好的头脑,绾绡并没有插手方华与这些人的明争暗斗,她要给方华磨练的机会。
眼下棘手的是万俟遇欢,方华的得宠是建立在万俟遇欢的受辱之上的,这个睚眦必报手段狠辣的女子断然不会轻易放过方华。她将她的目光死死的盯在了新晋的晴嫔身上,就像是一条欲猎的蛇,可绾绡也在暗处,注视着她。
于是资历与手段的差异就此显现,几个月来,与万俟遇欢斗的人其实成了绾绡,而在谢殊妃的手底下,万俟遇欢几乎被讨到半点便宜。
到了三月,万俟遇欢终于是消停了一段时日。
这并不是因为她认输了,而是因为她有更重要的谋划。
三月,负责为冷宫废妃潘氏请脉的苗老太医上表,说是冷宫潮湿不宜生产,潘湉玉产期将至,恳请移宫待产。
绾绡自然是准了的,恩赐潘废妃暂居端颜宫后殿。
端颜宫主殿住着的是许昭媛,这是个谨小慎微之人,有她来照料许昭媛这一胎,绾绡也能放心些。而端颜宫西侧殿住着的微仪崔氏是个娴静默默的女子,虽不知本性如何,但在后殿伺候潘湉玉的都是绾绡安排的人,料想也不会出什么岔子。
万俟遇欢也不希望潘湉玉出什么岔子,确切的说,是不希望她肚子里的孩子出什么岔子。她深谙在后宫中比美貌更重要的是子嗣的道理,也为此细细权衡过。说起来她现在还年轻,十五岁的韶华如新春枝头鲜艳的桃花,她怎么会甘愿为去抚养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孩子说起来她自己还是个孩子。但她现在显然争宠吃力,高贵如她,却斗不过她从前不放在眼里的关、汤、方三人,还被诸妃之首的谢殊妃排挤,她有必要从别处获得高位。殷谨繁登基尽八年,子嗣不多,而连阙六年选上来的宫女之中,只有一个被废的潘湉玉有子,如果她能将那个孩子夺来,她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都多了一个注意。因此即便心里不喜欢孩子,她也硬着头皮掺进了这场争夺之中。
说来她在这争夺中的优势并不大,可她却有一个强大的母族作为支撑。
上巳流觞曲水,宫中的女子虽无此雅兴,却也依旧有不少人闲逛御河边赏春景明媚。御河夹道栽桃植柳,翠柳柔婉含情,桃花随水脉脉。万俟遇欢在沿着河堤赏景时遇上了她的表姐,肃盈长公主殷绯珠。
“表姐好。”万俟遇欢以锦绣团扇虚掩住笑容,浑然是乖巧娇俏的小阿妹的模样,“表姐一来啊,这御河两岸的桃花都添色不少呢。”
“你这小妮子,嘴愈发的甜了。”肃盈笑着轻点她的鼻子,姊妹俩亲密无间,全然看不出有嫌隙的模样。
相伴赏景,时不时的闲聊逗趣,到最后肃盈对万俟遇欢说:“我这番进宫前姑母还特意叮嘱我,让我看看你过的怎样呢。唉,慈母之心如是。”
这并不是一句寻常的感慨或者调侃,万俟遇欢意识到殷绯珠是家族请来助她的人。
她回首朝身后跟着的宫女一笑,“我与表姐有些体己话要说,你们远远的跟着,可不许跟近来。”
“是。”众宫人齐垂首,拉大了与她们的距离。
“阿娘可还有别的话要托表姐带来”她问得有些急不可待。
“自然是有的。”肃盈轻拍她的手腕,眼波幽深诡秘,“姑母说,要我助你。”她最后几个字的音并没有真真切切的说出口,只是比了个唇形。
“果真那真是再好不过了。”万俟遇欢喜道。
“我会为你去求皇上。”肃盈低低的声音中透着令人信服的能力,“毕竟我还是皇上的胞姐,我说的话,他总还是会听几分的。何况不就是一个废妃的孩子么跟着妹妹你,总比跟着一个罪妇母亲要好。”
“那便多谢表姐了。”
“何需客气。”肃盈嗔怪而宠溺的笑。
“皇姐来了。”泰昭殿染着袅袅暖香,殷谨繁在案牍卷轴间抬起了头。
肃盈向大息的天子福身行礼,可眼眸却是温和的,他们是同胞至亲,一直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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