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时,日已近午,怕惊动铁剑门的人,三人弃马步行,专捡林深草密之处行走。白珺竹边走边道:“江湖中人人皆知铁剑门的药庐分舵就在这青云山附近,却从未有人找到,于兄,你真的知道它的所在。”
于少游抬头看向眼前的大山,道:“这座山,便是药庐”
易梦兰闻言也看向大山,问道:“你是说,药庐在这座山上”这座山孤零零的矗立于这片树林之中,山上却并无高大树木,但每一处没有石头的地方,都是杂草纵生,藤蔓蔓延,怎么看都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
于少游摇头道:“不,不是在山上,而是在山下,这座山的内部已经掏空,药庐,便在山体之内”
白珺竹惊道:“江湖中道是有这传言,这竟是真的”易梦兰也惊声问道:“在这山体之内真的吗”
于少游停下脚步,面色凝重的道:“家父三只手于澜江,便是命殒于此,自然是真的”
于澜江之死是为了给白啸天盗取逆天的解药,说到底事情都是为了保护珺竹兄妹而起,一时间,白珺竹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易梦兰道:“于前辈义薄云天,为朋友两肋插刀,只身犯险,着实令人敬佩。”于少游目光中隐有不屑,眉峰一挑尚未开口,便又听易梦兰接道:“只是不知他不顾自身安危之时,可有想到家中妻儿”
于少游心中一动,探究的目光投向易梦兰,易梦兰却又低低一叹道:“别人或许不知,但我们却都知道自小没有父母庇护的苦处,烦劳于少侠告知我药庐的所在,两位便请回吧,区区梦堂,不值得二位为他犯险。”
白珺竹急道:“若不是为保琦雪周全,梦堂也不会被俘,我怎能置身事外。”
于少游淡淡道:“若易公子被困于别处,我道还可以不管,只是这里不同”说着,于少游抬头目视前方青云山接道:“当年家父在此失手,铁风扬只将家父人头送回以示挑衅,因此至今家父仍是身首两处事隔多年,虽找回家父尸身希望渺茫,身为人子,却也不能让仇家好过。”
话音一落,忽凝神细听,那白珺竹也是反应奇快,一怔之下便拉着易梦兰与于少游分散隐藏身型,三人屏息闭气,过了片刻,便闻马蹄声渐近,“得,得”声响,又渐渐远去。又过了片刻,真到马蹄声再不可闻,三人方从藏身处出来。白珺竹道:“是铁风扬”
易梦兰吁了口气,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不少,最厉害的对手已走,解救易梦堂也许能更容易些。于少游却不给她太多的希望,他冷然道:“他在与不在,药庐都一样难进。”伸手一指铁风扬来时的方向道:“进入药庐的机关家父早已探明,虽过了这几年,道也不会改变,因为机关并不足以为虑,难以穿越的是每一条进入药庐内部的路线都有一处放置了散功香,若非提前服食解药,任你武功再高,闻了此香也会身软如泥。”
易梦兰闻言不禁变了颜色,急道“这便如何是好”
于少游又伸手往山左侧一指道:“从那里过去,有一条山沟,地势极是险要,但是却有一条不知何人开凿的密道通入药庐之内,当年家父便是从此处进入药庐盗得玄天网。”神色一黯,道:“只是不知当年铁风扬是否知道家父是由此进入,若是知道了,只怕这条密道也未必能保留至今,如今别无它法,也只得试上一试了。”
此去凶险易梦兰心中有数,沉思片刻,她强忍心痛敛衽福身道:“今日两位助我搭救梦堂,梦兰先在此谢过,但请两位先答应梦兰,若此行顺利,那便一切都好,若是若是不顺,请两位千万保全自己,若二位有什么差池,梦兰与梦堂万死难辞其咎”
白珺竹愣了一愣,只道:“梦兰放心,梦堂一定会平安脱险的。”于少游却还是淡淡轻笑,道:“我是不会走父亲的老路的”
日已过午,虽白日行动容易被对手发现,但也恐入夜后山路难行,三人稍做休整,便小心翼翼向那条山沟行去。
一阵剧烈的灼痛将易梦堂从昏迷中唤醒,睁眼看去,却是那灰衣老者在为他的伤口上药。艳红的粉末撒在胸前的伤口上,便是一阵烈焰烧灼的剧痛,片刻之后,才慢慢变的清凉,道是有几分舒适。见易梦堂醒了,老者并未多加理会,继续将手中药粉撒遍易梦堂胸前伤痕,又取来纱布为他包扎。
那老者看似瘦小,手劲却是不小,易梦堂虽不十分壮硕,到底还是个成年男子,那老者却只用一手便将他翻来翻去,只是动作极为粗鲁,来回牵动伤口,使那药末进入伤口深处,带来阵阵灼痛,易梦堂咬紧牙关,不使自己呻吟出声。
包扎完毕,那老者见易梦堂一声未吭,只道他又疼晕过去,待将他身体翻转过来,才发现那有些黯淡的双眸还是目光冷冽的看着他,不禁心中暗自赞赏。回身取过一只葫芦拔开塞子,顿时一股混着怪异药味的酒香飘散开来,老者不由分说,将葫芦嘴塞进易梦堂口中便灌将下去。
辛辣的烈酒在易梦堂还来不及反应之时便灌入口中,燃起一条火龙直向他腹中窜去。易梦堂呛咳起来,酒水也喷洒出来,溅的胸前尽湿,那酒液自然打湿了裹伤的纱布,渗入伤口当中,带给易梦堂新一轮的疼痛
正当易梦堂痛苦难耐时,老者忽然出手,拔出刺穿易梦堂上臂的金簪,终于令他忍不住闷哼出声,恼怒之下,易梦堂抬起未受伤的手臂挥向老者。老者闪向一边,意味深长的笑看着他,易梦堂这才发现,自己能动了
那老者将手中药瓶纱布递与易梦堂道:“既能动了,便自己上药吧。”言语微顿,又道:“你是第一个中了我的散功香后还能站立的人。也是第一个服了解药后这么快便能活动的人
易梦堂一怔之下便明白了那搀杂着怪异药味的烈酒便是解药,他吃力的坐起身看向他手中的药瓶,本欲不接,但想到身上早已被他上药包扎过,也不多这一处,便接了过来。听他此言,冷哼道:“江湖之大,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低头忍着灼痛将那药粉撒在伤口上。
老者闻言一声长叹,道:“也许,我真的在这个地方待的太久了,外面的变化,早已超出了我的想象”
易梦堂诧异的看向他道:“你是谁”自来到这里,他便见这老者与铁风扬父女站在一处,心中自然当他是铁氏的下属,因此虽见他年长,又为自己治伤解毒,却不对他如何客气。
老者苦笑一声,神情无比落莫,片刻才道:“药师,江湖中人称老夫为药师”
易梦堂听着耳熟,略一思索便想起曾听白珺竹说过,此人无名无姓,但一手制毒手艺却是出神入化,便问道:“你便是为铁风扬研制毒药的药师”
老者面色间隐有骄傲之意,点头道:“正是老夫,不止毒药,那玄天网和凝魂,还有你中的散功香,都是老夫一手所制。”
易梦堂嗤笑一声道:“不过是为虎作伥,手艺再好又能如何”
老者面露愠色,待要反驳,却似又无言以对,半响,忽然语峰一转,问道:“你师父可好”
易梦堂眉头一皱,疑惑的看着他却不言语。老者摇头笑笑,道:“可不是铁风扬让我来问的。我与你的师父,也算是旧识。”
易梦堂依然皱着眉,道:“你怎知我师父是谁”铁风扬可以从他武功路数中看出他师承何人,这老者却并未与他过招,他既说不是替铁风扬来问,那应该也不会是铁风扬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