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霍中秋却是神情淡然,眸中闪过一抹不屑。
“火性道术,不是这么用的”
只见他两臂平伸,掌心上抬,一股热浪恍若由地面升起,灼热的气息令空气都发生扭曲
“炽火漫天”
一片火海毫无征兆地猛然迸发那小胡子男人首当其冲,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被烧为飞灰其火性飞剑却是眨眼之间被烧融为铁水、流洒在地
其他尚家修者见状骇然失色,纷纷强行扭转身形就要逃走,易乾心知机不可失,双手速掐法诀,一圈圈不起眼的火环准确地出现在那些逃跑修者的脚下,接连的惨叫声中,一个个尚家修者在猝不及防之下小腿被烫伤、踉跄倒地
一品火系道术火连环
霍中秋面露赞赏之色,手掌微扬,火海向四面八方翻卷,将所有逃跑者吞噬其中、化为灰烬
“混蛋”
就在此时,一个人影远远飞驰而来
削瘦脸,高挺鼻,深灰色的丝质长袍,颇有几分儒雅,然而他的表情却是阴沉得可怕
薛展尚家如今的顶梁之人
不过,宣称会守护尚家安宁、击杀尚家大敌的他,此刻竟亲眼目睹尚家的十三位修士被杀,这无疑是给他扇了一个无比响亮的耳光
但有能耐接管一方修真家族,薛展也不是冲动无脑之辈,尽管霍中秋的“炽火漫天”已然散去大半,其威势也依旧令他心中有几分忌惮。
“这位道友,不知我尚家如何得罪于你,惹得你这般杀戮尚家修士”
霍中秋挥袖抹去地面上残留的火焰,瞥了他一眼,嘲讽道:“区区金丹九层,也敢称本座为道友”
“你”薛展脑门上青筋直跳,强忍着没有发作,威胁似的看了看还站在远处观望的人群,后者立刻四散逃离,暂时是不敢再回尚阳城了。
薛展犹豫了片刻,从半空落于地面,冲霍中秋抱拳道:“还请前辈明示”
哪怕易乾还没有接触过太多的人情世故,心中对薛展的能屈能伸也很是讶异
“聪明人,总是能多活几年。”霍中秋微微颔首,指着身旁的易乾,淡然道:“他是我火纹战派中人,而你尚家的那些个奴才不开眼,无故伤他,想必不用本座再多解释什么了吧”
“火纹战派”薛展瞳孔一缩,云封境谁人不知火纹战派乃是“云封六派”中位列第二的强大门派更何况尚阳城本就是在火纹战派的领地内,尚家更算是其附庸家族之一
薛展能修至金丹九层,见识自是不少,火纹战派的弟子他有幸见过几个,可易乾身上,连最基本的火行战纹都没有,完全不符合火纹战派的规矩,这不分明是睁眼说瞎话么
但明知霍中秋是睁眼说瞎话,薛展也不会蠢到去反驳什么,只得连连称是、把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对下属管教无方云云。
易乾冷眼旁观,他渐渐明白,修真者的世界其实与妖魔境中妖兽精怪的世界没什么不同,强者为尊,规则也都由强者制定,而弱者唯有遵从
霍中秋冷哼一声,没有言语,薛展眼珠一转,立刻从袖中摸出一个储物袋,双手递了过来,恭敬道:“这是在下这几年来四处游历寻得的一些药草灵丹,用于给这位小友疗养伤处,聊表寸心。”
霍中秋看了易乾一眼,示意他收下,易乾也不客气,一把接过来塞入怀中。
薛展暗暗松了口气,瞧了瞧趴在地上生机全无的尚雪薇,心底却是有几分欣喜。
这回借此人之手除去尚家仅剩的一个直系后代,用不了多久,尚阳城尚家,就要真正改姓“薛”了
定了定神,薛展觉着还是先把眼前这位大能伺候好了再说,当即躬身道:“敢问前辈名讳,在下也好借前辈之威名管束家中属下”
霍中秋也不隐瞒,平静道:“本座霍中秋。”
“原来是霍前辈,您若不嫌弃,可到寒舍”薛展正要照搬想好的一套说辞,陡然脸色大变
霍中秋
第十章漓津
0105
最终霍中秋还是拒绝了薛展的邀请,带着易乾径直往城内走。
易乾心中颇为复杂,照顾了三年的霍爷爷突然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不但年轻了许多,更是有着超越金丹九层的修为
若非易乾对自己感知气息的能力很有信心,可能都会以为此人根本不是霍中秋了
霍中秋在前,易乾在后,二人皆是沉默无语,七拐八拐地进了那条熟悉的老巷,又一次回到了霍中秋的家中。
破桌破椅破床,还有那盏昏暗的油灯,一切都没有变,变得是二人所处的位置和心态。
“你是我命格中的一个变数,一晃眼三年,却是给我造就了一段机缘。”霍中秋首先打破僵局,扫视着这间小屋内的一切,他眼中流露出些许感慨、些许幸然。
半响之后,霍中秋转过身来,笑问道:“你就不想问我些什么吗”
易乾沉默片刻,摇头道:“霍爷叔叔,你有你的难言之处,我不便多问。”
“你小子,也学会这一套了”霍中秋笑骂了一句,眼中欣赏之色更重,少许之后,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道:“你用三年的付出,为我换得一次蜕变,而我,也给你一把助力”
说着,霍中秋伸出手掌,在其掌心缓缓漫起火光,眨眼之间,一块巴掌大小、通体火红的令牌凝结而成,此牌无字,中央处有一颗指尖大小的赤红珠子慢慢转动,时有火焰窜出
“只要你携带这块炽火令前往火纹战派,无需参加招收新弟子的大典,即可成为正式弟子”
如果是那些家族修真者或者散修听到如此条件,恐怕都会争先恐后来抢夺
作为“云封六派”中位列第二、以好战著称的火纹战派,招纳新弟子一向十分严格,尽管每三年一度的招新大典都有大量尝试者,但最终成为正式弟子的人则寥寥无几,说是十中存一也不为过。
易乾不是不知道这样一个名额的价值,但他的内心此时却是出奇的平静,甚至看都没看那炽火令,而是望着霍中秋的双眼轻笑道:“三年照料,仅为还叔叔当初指路之恩,今日叔叔救我,已是念于情分,炽火令之事,我却无法安心受之。”
说罢,易乾放下从薛展那儿得来的储物袋,转身便走。
“若与叔叔有缘,定还有相见之日。”
不知不觉,他的口气倒是跟卫老道有几分相似。
杀敌劫掠,易乾乐意之至,但做无求之事得有求之报,他做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