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世矩不仅仅是能臣,还是一个情种,他一生只爱崔夫人,当崔夫人亡故后,终身不近女色。
“如此痴情,真与容若相仿。”这是苏游听到裴世矩的传说后给予的评价,话中的容若当然听众并不知是何人,但后世的许多文艺小青年都记得这个复姓“纳兰”的情痴,苏游不仅仅读过他的词,还曾哭笑不得地观看过有关于他的戏说御前四宝。
“这块玉佩就是扶桑使者那块家族传承吧”裴世基拿起玉佩观看着上面的纹路,心情沉重,正是因为这玉佩来历的不同凡响。
“没错,陛下为苏横波以之纳采,大有势在必得之心,我想,咱们真的没得选。”裴世矩对于杨广出的这一招表示无语,最狗血的竟然是因为杨广听到了姚记书肆里苏游和高丽使者争夺裴雨燕的传闻。
“这只是纳采,小弟先去问问雨燕的意思可好”裴仁基对于刚崛起的苏游并没什么恶感,他的门阀观念也并不太重,但他对于自己的独女还是爱护有加的,他不想女儿的婚事成为政治筹码,裴家如今已经不需要靠婚姻来增加政治筹码了。
这个时代缔结婚姻是讲究三书六礼的,六礼便是一婚姻从无到有经过的六个步骤,分别是“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纳采”为六礼之首,可以看成是初步意向阶段。男方欲与女方结亲,男家遣媒妁往女家提亲,送礼求婚。
女方若是初步同意,便把自家女孩的姓名及生辰八字给媒婆。然后男方请算命先生卜一卜吉兆,看看双方会不会犯冲,这就叫“问名”。如果大家八字合的来,男方使遣媒婆致赠薄礼到女家,告知女家议婚可以继续进行,谓之“纳吉。”
以上三步可以看成是婚礼的磋商阶段。如果都没有问题,男方便会择定良辰吉日携备三牲酒礼至女家正式奉上聘书,谓之“纳征”。一旦这一步完成了,女方就是男方的人了。下聘书可以看成是双方订立合同,除非双方同意解除,否则再无反悔可能。
礼记士昏礼孔颖达疏:“纳征者,纳聘财也。征,成也。先纳聘财而后婚成。”孔颖达的解释,可以看出婚姻的实质其实只是一场交易。
“不,我不同意。”当裴仁基开门见山地提出皇帝帮苏游向裴雨燕求婚时,后者斩钉截铁直接对苏游执行枪决。
“你们有仇虽然我不信那个关于书肆的谣言,但也想不到你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啊苏横波书画双绝,人情练达,你上回不是说了要找这样的如意郎吗”裴仁基对于女儿的拒绝也并没有什么意外,因为同样的拒绝他已经听过了三次,但前面那三个小子真的是连自己都不太满意,甚至包括贺若弼的小儿子。
可是,当拒绝成为了一种习惯,女人的归宿又该何去何从呢
“我现在只想知道,这次求婚的主导者是陛下还是那个苏横波。如果是陛下,那我会拒绝,因为我希望他与自己的意中人在一起;如果是他,那他是一个骗子,我当然也是拒绝,并且会从此看不起他。”裴雨燕想起了今晚赏灯时与苏游正式相识前的一幕,当时她还以为苏游和来雁北真是神仙眷侣,心中满是羡慕嫉妒。
裴世基摇了摇头,有些隐情他永远都不可能知道,他曾想过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之类的话来劝导裴雨燕,但想想也还是算了,苏游毕竟不是大家子弟,而只是个迷,女儿或许已经解开了这个谜。
“如果父亲觉得无法回复陛下的话,那女儿但凭父亲做主。”裴雨燕见父亲不语,遂对裴仁基盈盈下拜,使出了以退为进的杀手锏。
“好了,不同意就不同意罢,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裴仁基哪能不知女儿的小诡计呢但他还是故作轻松地扶起了她,又拍了拍她的肩膀,一时又想起了兄长“没得选”的说辞,摇了摇头后,还是沉重的离开了裴雨燕的房间。
“不同意就是不同意,听说过皇帝指婚的,难道还有逼婚的”
裴仁基走在清冷的月色下,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
063左右夫人
“好,很好。”裴世矩“啪”地一声把东都新闻扔到了桌案上,一时竟有手足舞蹈的冲动,他自裴仁基交还玉佩后就开始变得患得患失,裴雨燕的拒婚的事实在不知如何向陛下开口才好,他甚至是从报纸上读到了苏游昨日的四方馆中扬名的那段激情描写时都没提起半分兴趣,直到他看见了一条花边新闻:
“苏横波与裴氏女上元夜同赏花灯,大将贺若弼之子横刀夺爱,两人约定以马球定胜负,胜者得抱美人归。”
这条小八卦虽然把事情的真相说得面目全非,但报纸明显还是偏向苏游的,这从把贺若弼定义为“大将”这个措辞就能看出来。这个典故出自五年前,杨广当时在东宫里问贺若弼道,“杨素、韩擒虎、史万岁三人,都可称是良将,三人谁更好一些呢”
贺若弼张口答道,“杨素是猛将,非谋将;韩擒虎是斗将,非领将;史万岁是骑将,非大将。”杨广对他的回答不以为然,摇了摇头后继续追问,“那谁是大将呢”贺若弼当时就下拜道,“只有殿下选择的才是大将。”贺若弼言中之意,自诩为大将。
贺若弼自视极高,高颖曾做如此评语“朝臣之内,文物才干,无若贺若弼者。”要知道,隋朝开国之后,名臣大将无数,文帝在早期也算开明,而贺若弼能被称作“无人出其左右”,其能力由此可见一斑。
奇怪的是,贺若弼如此有才,终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反倒是他那“大将”掌故不时被人提起,堂堂大将竟成了佐酒谈资,这也是让人意料不到的了。
“看来朕这是吃力不讨好啊。”杨广“啪”地一声把东都新闻扔到了桌案上,他当然也是因为看到了苏游与大将之子准备马球比赛的小八卦,又想起昨日晚间与裴世矩议婚一事。要说这件事里杨广没有私心那是不现实的,不过这事自己是不是过于独断了不知裴家看到这小八卦时又做何想法
“陛下,苏将作在殿外候驾。”杨广正在胡思乱想,王义走过来低语道。
“请他进来吧。”杨广笑了笑,好在当时裴世矩也没有立即答应,或许这事还能有些转圜。
“参见陛下。”昨天劳累了一天,今天苏游工作的时候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但在皇帝御前,还是打起了百般精神。
“今日叫你过来,原本是想与你聊聊家常的,我知横波尚未成家,便自作主张欲赐婚于你。”杨广说到此,顿了一下,先让苏游坐到离御座最近的案子后。
“多谢陛下昨日陛下问微臣想要什么赏赐,微臣想了一晚,也只想到请陛下赐婚一项。”苏游这话不尽不实,但他知道什么叫“打蛇随棍上”。
“对横波与裴氏女的传说朕亦是早有耳闻的,然则横波既是钟情于她,又怎能说出胜负定输赢一语岂不知最难消受美人恩吗”杨广想到苏游与贺若弼家小子以赌戏来决定裴世女嫁谁的时候,不由得有些生气,早已忘了他指婚这招的本质也是如此了。
“什么裴氏女”苏游虎躯一震,差点趴了下来,说好的来氏女呢难道陛下是要乱点鸳鸯谱,要给自己与裴雨燕指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