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精巧的诱导和管理。
「早季,用力划啦。」
后方的觉已经抱怨三十次左右。
「我有用力划啊。是你没配合好吧」
我也回答三十次左右一样的话。原则上,双人独木舟由男女两人一前一后搭乘,若双方划船的步调搭不上就会抵销彼此的力量,怎么划都无法前进。签运使然,我与觉是天底下最烂的搭档。
「哎,为什么另一组就差这么多呢」
真理亚与守的独木舟航行得一帆风顺。我们出发前一天仅上过约两小时的教学课程,但他们看起来像多年搭档;守难得这么游刃有余,他划船期间还有心力用咒力在河面造出喷泉,折射出绚丽的彩虹来讨好真理亚。
「你看,守是不是都乖乖配合真理亚前面的人看不到后面,你要好好配合我啊。」
「因为真理亚在前面划,他们两人才搭得起来啦。早季只会看风景,根本没划吧」
觉鸡蛋里挑骨头,碎碎念不停。
我们航行在宽阔的河面上,夏初微风清爽宜人。我暂时放下桨,脱去草帽,微风撩起发丝,我解开胸前披肩,想风干汗湿的t恤。橡胶救生衣相当碍事,但没人知道独木舟何时翻覆,因此绝不能脱下。
放眼望去河岸尽是芦苇,不知何处传出大苇莺的吱啾啼声。
下一秒,我惊觉独木舟乘风破浪,一路上前所未有的顺畅,我以为觉痛改前非拚命划船,但完全不是这样。回头一看,趴在独木舟上的觉擦着脸,另一手贴在水面上享受速度带来的畅快。
「你在干什么」
我用严肃的语气说,觉稍稍抬起头。
「河水好舒服哦。水花又不像海一样咸咸的。」
他完全答非所问。
「是觉自己说尽量别靠咒力,看看单靠桨可以撑到哪里,不是这样吗你放弃了」
「笨哦,顺流而下就算了,靠手划怎么可能逆流而上」觉打了一个呵欠。
「所以只要用咒力抵销河水流速,其它还是」
「既然要干这种麻烦事,不如一开始就用咒力比较轻松吧反正回去也要用手划。」
觉完全切换成懒散模式,和他争论是浪费时间,我重新欣赏风景。但仔细一看,意气相投的真理亚和守搭档,以及单独划船的瞬都明显使出比抵抗水流还强的咒力,看来人的天性就是偷懒。
沿着河岸前进的瞬突然举手挥舞,桨指着芦苇丛。另外两艘独木舟像有生命般转换方向,靠向瞬的独木舟。
「看,大苇莺的巢。」
瞬指向一个小鸟巢。它的位置高度与我们身高相当,我将独木舟移到巢边,转身站起窥探里头。独木舟剧烈摇晃起来,觉连忙使力保持平衡。
「真的。可是这个」
直径七、八公分的杯状鸟巢搭在三支粗壮的芦苇柱上,地基稳固到令人赞叹。巢里存有五颗小鸟蛋,像鹌鹑蛋一样长着棕色斑点。
「这真是大苇莺的巢吗不是芒筑巢做的」
老实说,无论当时或今日,我都分不出两者的差别。
芒筑巢正如其名,会在芒草原上筑巢,但绝大多数都在河边以芦苇筑巢。
「那是真的哦。」觉坐在独木舟上,「芒筑巢须一次做很多巢,里面也没养雏鸟,做工很随便。而且这个巢的位置,从天上很难发现吧芒筑巢的位置通常都很显眼啦。」
「看巢的边缘就能分辨。」瞬补充。「如果是大苇莺的巢,成鸟会停在巢边,巢缘比较平坦。但芒筑巢组好巢后就放着,边缘还是尖尖的。另外大苇莺的巢通常夹杂成鸟的羽毛,芒筑巢就不用说了,身上一根羽毛都没有。」
男生小时候就喜欢偷芒筑巢的假蛋,深知这是很棒的玩具和整人工具;至于女生从不会对这种臭气熏天的东西产生兴趣。
我们将大苇莺巢的地点记在笔记本上,加上简单插图,继续沿着河岸前进,寻找鸟巢。夏季野营不仅是试胆活动,也是学业的一环,各组要选择露营过程中值得研究的课题并在回来后发表;我们第一组选的主题是「利根川流域生态」,仅管范围很模糊,但也是经过漫长讨论而敲定下来,契机是觉说的鬼故事我就认了这点也没关系。
「气球狗」我爆笑出声。「怎么可能有这种怪生物。」
「还真的有。」
觉认真地加重语气。他总微微露出冷笑,搭配反复不断的牵强话词,听众一开始还能一笑置之,渐渐便会半信半疑。只是这次的故事讲得太过头了。
「而且最近还有人看到气球狗。」
「谁看到的」真理亚问。
「我不知道名字。」
「看,又来了。毎次都说有人作证,有人目击,但问你到底是谁,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话我听起来都像在对觉赶尽杀绝,但他没生气,反而继续说书。他这股热情究竟从哪里来,非要逼人听他说不可
「打听一下就问得到他的名字。那人说他去筑波山的时候,在山麓一带看到气球狗。」
「筑波山跑去筑波山干什么」
真理亚又上钩了,她立刻把目击者的问题搁着不管。
「好像是教育委员会的工作,要到山上调查什么,不过详情不能告诉小孩。他探索筑波山山麓时,发现气球狗从一个大洞穴里慢慢爬出来。」
该从哪里戳破觉吹起来的牛皮我这么想的时候,守发问了。
「气球狗长什么样子」
「大小跟普通的狗一样,全身黑色,身体肥胖,但头只有狗的一半,而且位置离地面很近。」
「那真的是狗吗」守又发问。
「谁知道应该不是吧。」
「听起来不危险。」真理亚说。
「嗯。不过如果敌人惹牠生气,他的身体会像气球一样变大。敌人被吓跑还好,如果敌人没跑,气球狗膨胀超过极限」
「就会爆炸吧这故事会不会太蠢了」
没想到觉早就想好说词来应付我的吐槽。
「问题就在这里。」
「咦」
「这故事是不是非常没头没脑,天马行空如果编故事骗人,不是应该编个更真实的吗」
虽然脑海浮现很多反驳方法,但我哑口无言。如果这逻辑说得通,不就代表愈夸张的故事愈可信吗不过,觉误以为自己将我一军。
「听说气球狗是山神的使者,不过我觉得是普通生物。世上很多动物会膨胀身体来吓跑敌人吧气球狗应该是比较极端的例子。牠爆炸后,敌人不死也奄奄一息。」
觉得意地为自己打圆场,可是默默聆听的瞬突然插上一句。
「那不可能。」
「为什么」觉马上垮下脸。
「如果气球狗持续威胁,不就比敌人还早死这样气球狗应该会马上绝种。」
简单又无懈可击的反驳。觉交叉起双臂,假装在思考生物学上的繁枝末节,但我认为他无话可说。他挣扎半晌,竟然若无其事地开了口。
「对了,那人说他看到气球狗后,还看到恶魔蓑白。」
我差点从椅上摔下来。
「对什么对啊哎,气球狗的事情怎么办」
「那人一看到气球狗膨胀就偷偷溜走了,气球狗也没爆炸。不过,爆炸这件事可能是空穴来风。」觉就像一只壁虎,切断自己话语捏造出来的尾巴。「那人在筑波山的登山路上又碰到恶魔蓑白。」
觉无视我们对他的侧目,径行说下去。
「恶魔蓑白,就是叫做拟蓑白的生物吧」守问。
「嗯。乍看跟蓑白没两样,但仔细看就知道不一样。」
「那为什么是恶魔」
听到真理亚的问题,觉皱起眉头。
「因为看到恶魔蓑白的人都活不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