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永远留住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她放在自己的心里。无论过去十年二十年,甚至五十年,只要自己还活着,就会觉得她也活着。
一路无话,我按着前一次来过时记在心里的路线,带着他们到了距离八渡古寨很近的地方。寨子外面的水道依然静静流淌,我知道水道下面潜伏着危机,又唯恐八渡古寨的人时刻都在观察寨子周围的情况,所以尽管不愿意,但还是忍到入夜以后才开始行动。
向腾霄的水性非常好,进入水中就像一条鱼,无声无息的游动,如果不仔细分辨,根本不会知道水里已经进去了一个人。我和师天稍稍差了些,勉强跟上他。到了当初和老安他们来到八渡古寨遇险的水道附近时,我就提醒向腾霄,前面会有危险。
我们全神戒备,已经做好了迎敌的准备,有向腾霄开路,我心里还是比较踏实的。但是神经紧绷着,一直没有得到放松的机会,反而越来越感觉到讶异,因为我们一路不停的穿过那段水道,始终寂静无声,沉在水底的那些守护者,好像全都消失了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师天皱起眉头,他的经历可能比我要多,越是这样的安静,越会让人觉得后面肯定会有更大的危机。
“我也不知道。”我再次观察周围的地形,不可能记错的,当时差点在这儿栽了跟头,我记忆犹新。
不知不觉中,整条水道已经要过去了,距离八渡古寨也越来越近。清亮亮的月光下,我突然发现,八渡古寨的正门是大开着的,虽然周围看不到一个人,但是寨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
当时我就想着,我们紧赶慢赶,估计还是晚了一步,候晋恒提前通知了八渡古寨的人,他们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可能就没有什么机会,紫阳那种人,除非是偷袭,让他措手不及,一旦他有所准备的话,那么即便向腾霄动手,也胜算不大,毕竟这里是八渡古寨。
我们一下子就不敢乱动了,趴在水道边的岸上,朝寨子望过去。寨门完全打开了,里面黑漆漆的,没有一丁点火光。就这样注视了大概有十分钟左右,寨子里面左右两座木楼的上面轰的燃起了两团巨大的火焰。两团熊熊的火焰把寨门附近的一片区域照亮了,直到火光冲天的时候,我才隐约看到,寨子的大门外静静站着两个人。
距离这么远,我不可能看到那两个人的相貌,看到身影的一瞬,我还以为是紫阳或者其他人,然而随后,我就生出一种感觉,我感觉那两个人是那么的熟悉和亲近,那种熟悉的感觉让我几乎放弃了戒备的念头。
想着,我就打算靠近一些,以便看的更清楚,师天拉住我,小声道:“现在不能过去。”
“我想看看他们是谁。”我道:“我有预感,我认识他们,而且不是敌人。”
“相信预感是万事失败之母。”师天道:“还是先想办法看清楚再说吧。”
他拿出一架小望远镜递给我,夜视望远镜对我的帮助不是太大,它只能更清楚的显示出两个人的轮廓。但是如果寨子门口是两个我从来没有见过的人的话,我可能会觉得他们的脸庞很模糊,然而我的确熟悉他们,看了一下,我的心就像是被一股形容不出的激流猛烈冲撞着,难以平静。
诧异,极度的诧异,一种困惑瞬间就完全把我包围起来。我丢下望远镜,用力揉揉眼睛,恐怕自己的视觉会出现问题。我不顾师天的阻拦,执意又朝前悄悄靠近了一些,这一次,我看的更清楚了。
深夜的八渡古寨之外,我看到那两个人一男一女,一个是轻语,另一个,是陈老。
我感觉脑子一瞬间就混乱了,轻语死了,在我面前死掉的,陈老也死了,尸体都被火化。但是转眼间,我又觉得似乎没有什么不可能,既然死去的轻语可以在麻孜县出现一次,和我深夜相见,那么陈老也出现,好像不至于那么令人讶异。
那一刻,我彻底相信我们的计划失败了,八渡古寨的人有了充分的准备。但是我还不清楚,轻语和陈老并肩站在古寨的大门外,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相信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但是这两个人出现在视野里,就像两块巨大的磁铁,完全把我的目光乃至精神都牢牢的吸引住了。师天在旁边小声说了一些建议,但是我一句都没有听进去,我很想去和轻语还有陈老见面。
“不能过去,不合适。”师天拦住我,道:“他们肯定有准备的。”
“你不知道。”我摇了摇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两个一前一后死去的人,又站到了面前,那意味着什么或许是一个奇迹,或许是一个无人知道的秘密。
就在师天和我小声商量的时候,我听到了轻语的声音,她站在原地没有动,但是声音却清晰的飘到了我们这边。
“北方,我知道你在,这里没有危险,你可以出来。”
这句话顿时就把我心里仅存的哪一点戒备给打消了,我不相信别的人,但我相信轻语。我全力挣脱师天的阻拦,挺身而起。
“你太冲动了”师天小声的责怪。
“让他去。”向腾霄一直没有说话,直到我站起身的时候,他才对师天道:“那边有他想见的人,如果不去的话,他会很难受。”
我感激的回头望了望向腾霄,他和当年的性格没有区别,然而却像是能读懂别人的心,体谅别人的痛楚。
我站起身就朝寨门那边走去,寨子在水道尽头的一片矮山上,我翻过面前的坡,立即看到轻语和陈老两个人。
他们都在原地站着,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轻语在微笑,陈老和过去一样,带着老学者身上那种呆板和沉默,两个人不说话,默默的看了我很久。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那一瞬间,我突然就怀疑自己是不是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因为在这个真实的世界里,他们已经死去了。
“北方,能再见到你,我很开心。”轻语微笑着,朝我伸出一只手,示意我走过去。
我的戒备消失了,但潜意识里对危机的敏感仍然存在,我朝周围看了看,紫阳好像是道门的人,我得提放幻觉一般的把戏。寨子里面仍然没有动静,而轻语和陈老又真实的无以复加,每一根头发,甚至脸上的皱纹都清晰可见。
“是你们”我看着两个人并排站在一起,又想起了许久之前发生过的那些事情,心里感慨万千,非常复杂。我想和轻语是单纯的朋友,想和陈老是单纯的师生,然而那些往事,注定我们的关系无法那么简单。
“北方,有很多话,你想问,对不对”轻语看着我,说实话,我有些不习惯那种安静的目光,我所认识的轻语,一直都很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