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繁荣忽然竭斯底里吼道:“什么叫吃里扒外?!什么叫吃里扒外!?这么多年,你不过是当我是一条狗而已!呼来喝去,高兴就赏颗糖,不高兴就给一耳光!你对我怎么个好法?你倒是说说看!给我的工资还没你当厂长的儿子补贴高!”
他忽然指着被扭得动弹不得的卫志强,说:“就连这个天天喝酒误事的废物卫志强,领的奖金比我还多!对外我是副总,实际上我在你眼里连条狗都不如!你卫国庆口口声声为了大家,实际上这白泥村,还有这紫荆花集团就是你卫家的家天下!”
“还有你!”他指着卫志强道:“仗着是卫国庆的侄子,对老子颐指气使,不把我当人看!”
卫国庆气得脸色发青,就差没吐出一口老血来,说:“我说呢,这段时间你老是推荐一些外省人进治保队,说是增加咱们村的安保力量,恐怕你是早有准备了!”
他冲到窗口,大叫道:“来人呐!我是卫国庆!周繁荣造反了!”他看到楼下站着几个人,其中一个是模具厂行政科的范文广,便喊道:“范文广,赶紧带人上来,周繁荣这小子吃里扒外!反了他!”
没曾想,范文广居然没动,头一拧,往别处看去了。院子里其他几个人,也装作没听见。
周繁荣道:“别喊了,都说你喊破嗓子都没用。你以为文广会搭理你?你也不想想,当年你女儿在钢管厂,就因为跟文广吵了几句嘴,结果就被卫志强打了个半死。你当时咋说的,你说活该!”
赵奎看着这一切越看越糊涂,反倒是林安然越看越明白。
进村之前,曾春附在他耳边说,让他有危急情况就对周繁荣说一句:“曾局让我向你问好。”
曾春说这是个暗号,如果周繁荣想通了,自然会帮忙。果真,周繁荣真的反戈一击,在背后捅了卫国庆一刀。之前自己一直奇怪曾春怎么对卫国庆村内的事情弄得那么清楚,起初觉得是不是在村里布置了内线,如今看来,周繁荣就是他的内线。
在刚出事那会,曾春估计就已经和周繁荣有了联系,相约怎么从内部反水,把卫国庆弄垮。但封村之后,曾春没能再联系上周繁荣,也不知道周繁荣会不会如约帮自己的忙,所以才一直没对赵奎说明。
如果真是这样,曾春此人的心机也太重了。早瞧出了周繁荣对卫国庆心怀不满,一早就在做周繁荣的工作,至于更换治保队人员之类的小细节,恐怕也是曾春在背后运筹帷幄。
联想起曾春给自己通风报信,借刀杀人,把吕长伟拉下马,一盘棋早就下好了,只等棋盘里的棋子各就各位。
高!真是太高了!
卫国庆趴在床边嚷嚷了一阵,发现真的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他怎么也没想到,平日里唯唯诺诺的周繁荣竟然在这时候反水,在身后给了自己致命的一刀。
“周繁荣你这个昧良心的狗东西,你不得好死!”
他忍不住诅咒道。
周繁荣忽然笑了,说:“卫国庆,你才不得好死,为了你自己的私欲,拉着全村老少爷们给你垫背,你他妈的是没良心!你疯了,可我周繁荣没疯。”
他走到赵奎面前,恭敬道:“赵市长,我以前是一直受卫国庆的蒙蔽和压迫,没办法才听命行事,让您受惊了!您在这里等着,很快曾局长他们就过来了,到时候您再出去,卫国庆的一切罪行,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定揭发这个道貌岸然的疯子!”
赵奎虽然还未彻底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不过起码知道眼前这周繁荣是站到自己这边来了,于是伸手和周繁荣握了握,说:“繁荣同志,看来你是深明大义,明辨是非的!你放心,我赵奎担保,一定给你请功!”
周繁荣听了这句话,顿时心花怒放!他太清楚这句话意味着什么,正如曾春当时对他说的,卫国庆一旦倒台,为了白泥村和紫荆花集团的稳定,市里一定会第一时间找出人来顶替卫国庆的位置。
而这个人,有谁比得上周繁荣更合适?何况如果配合公安机关办了卫国庆,就是立了大功,紫荆花集团董事长一职肯定非自己莫属。
“谢谢赵市长,这是我应该做的!我也是个党员!请放心,我一定全力配合组织上的工作!”
林安然看着周繁荣,心里百般滋味,再看看已经瘫倒在木沙发上的卫国庆,又忍不住在心里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