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关县早年是钱凡的根据地,为了实施他的两水一牧计划,当时班子里大多数人都是他亲自安插进来的。自从钱凡去世后,虽然市委班子里还有几个临川派的领导在任上,不过这些人都知道,如今在滨海市地界上是赵奎说了算。
临川派的势力已经是江河日下,这些人急着找新的靠山,所以如刘大同说的,掏空心思往赵奎这边靠拢。自己和彭爱国斗得稀里糊涂,却忘了身边还有一帮虎视眈眈的人,平日里这些人表现恭谨,自己只有露了破绽,他们还不扑上来一通猛咬?这县长的宝座,也是一块诱人的蛋糕。
更何况,常务副县长是钟跃民,这个滨海市的组织部长公子可是哪派都不入,跟他老子一样玩平衡,如果自己倒台,最可能接任的就是他。就凭这一点,就足矣料到他回家会怎么在他那位部长老爹面前说话。
陈存善抹了一把额头,说:“刘市长说得对,我回去一定以下面的化解工作为重点,先解决了黄宏贵家属的思想问题再说,只要他们不告不闹,事情就顺了一半。”
刘大同赞同道:“还算你没彻底糊涂。这事来不得硬,要软一些。老百姓嘛,心肠都软,伸手不打笑脸人,你一番好意端着钱送给他们,他们会为难你?处理这种乡民问题,切忌硬来,尤其太平镇现在的书记是林安然。”
陈存善说:“这个我会记住。也是要让朱得标出点血,否则他也不长记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刘市长,我有个好消息,县里医院的医生说这死者黄宏贵是骨癌晚期的患者,其实就算这次不被打,恐怕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我想,早点让朱得标做通家属工作,抢先把尸体火化了,让后以伤害罪处理几个犯事的,以快打慢,这样一来,即便林安然那边想整事,也没证据不是?”
刘大同说:“只怕你是太瞧林安然了,他可不是朱得标,恐怕你们一动,他就已经知道你们要做什么了。”
陈存善心乱如麻,焦急问道:“这可怎么办?他在开发区就已经是个孙猴子了,把卫国庆都掀翻了,现在来了我们城关县,又遇上这么档子事,还不借机闹事?听说他对朱得标早就不满意了,恐怕这次不会放过朱得标。这朱得标怎样我倒无所谓,只是他好歹是个镇长,执行的是县里和市里的文件精神,现在他口口声声说是按照市里和县里的要求去做的,这不是把我们也要拖下水嘛?”
刘大同冷笑道:“乱咬一通!我在会上吩咐他们打人了?难道打人是我刘大同下的令?”
他口风一转,又温和地安慰陈存善:“回去以后,按照我说的办。市里赵书记那里,有我。况且,林安然方面我也有办法。最近有个好消息,林安然如果知道了,就得掂量一下是不是要像开发区任职时候那么任意妄为。”
陈存善见刘大同胸有成竹,顿时喜上眉梢,问道:“刘市长,是什么好消息?”
刘大同故作高深地卖了个关子,也不管陈存善在旁边记得至挠腮,慢悠悠端起茶杯喝着茶,吊足了胃口,端足了架子,这才将自己的好消息说了出来。
陈存善听完,一拍大腿!高兴道:“连天都在帮我!真是太谢谢刘市长您了!今晚朱得标在镇海宫那里定了个房间,想请您赏脸吃个饭。”
刘大同将茶叶沫子吐回杯子里,摆手严肃道:“饭什么时候没得吃?还是先把事办好喽,再怎么吃都无所谓。你要记住,工作成绩拿出来了,才有资格谈条件!”
陈存善连连附和:“刘市长说得对,不过工作归工作,饭总是要吃的。今晚朱得标可是诚心诚意过来请罪的,带了瓶好酒,路易十三。”
刘大同脸色舒展了一些,想了想,说:“好吧,今晚就破例见见他,待会不要在他面前提我刚才跟你说的事,回去只管吩咐他按我说的去办就行,不要同他说太多,这人就不是个有脑袋的人。”
第二天一大早,林安然刚回到办公室,座机就叮铃铃地响了起来。
拿起电话一听,是孟华。
昨天他交待孟华,黄宏贵的案子,每天一报,有消息马上要告诉自己。
孟华语气异样,显得焦急万分,说:“林书记,大事不好了!县公安局,把黄宏贵的尸体给火化了!”
“什么?!”林安然几乎是从椅子里弹起来的:“怎么这么快!?谁下的命令?家属签字了?”
孟华说:“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今天一大早,我就打电话到县里刑警队了解案子进展,没想到刑警队的吴队长说,今天一大早,黄宏贵的尸体就送去火化了,而且案子现在已经定性下来,只能算伤害案处理,不能确定是伤害致死。”
林安然脑子急转,忽然想到昨天朱得标有恃无恐的神情,心想肯定是得到了陈存善的帮助。不过令他最意外的是,县里有彭爱国在把关,怎么连彭爱国都管不住?难道这事就不用经过彭爱国,直接瞒着他干的?
想想也说不通,县公安局长李惠闽不是陈存善的人,如果有这种风吹草动,恐怕早给县委书记彭爱国打电话通风报信了,怎么还能默认黄宏贵的尸体被火化?
越想越弄不清楚,林安然挂掉电话,决定到县里走一趟。
难道是连彭爱国都站在了朱得标一边,沆瀣一气?
一想到这个,他就觉得心烦,事情果然没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