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书生心里一琢磨,忽地暗自叫了一声:“有了,我就如此这般诱她现身”琢磨一过,铁笔书生凝神四望,身子慢慢地朝黑影没处走去,才走近前,但见铁笔书生忽地引吭一呼,呜呜响着,竟是扮起狼嘶来。嘶声方歇,又大惊失色地嚷道:“哎哟,狼来了,我没命啦,救命啊,救命啊”一面大呼小叫,一面注视麦田中动静。铁笔书生使了这个诡计,果然奏效。
陡然间,但听簌簌声中,不远处偃伏在田沟里的一个人果然探出头来,只一翻身,微风飒然,已是窜到铁笔书生面前,娇叱道:“是什么人讨死吗,敢在姑娘面前装假作伪”
铁笔书生凝神细视,但见来人果是个女孩子,年纪不过二十岁上下,双眸彩辉激射,炯炯有光,看去便知是个不弱的武林高手,面目却生得奇丑无比,两目倒吊,鼻子朝天,那嘴巴更难看,阔大无朋,手里擎着一柄奇形怪状的东西,中通外坚,表面刻上七个圆孔,似箫非箫,似剑非剑,兀是不知什么兵刃。铁笔书生微嘘了口气,哈哈一笑,正待回话。
猛可里,忽瞥那女孩子,陴中奇门兵刃迎空一晃,呜呜地发出异响,铁笔书生吃了一来,想道:“莫非当真是长白山阴阳门的来人,要不然,谁会使这邪门的东西”
那丑女手中兵刃一晃过后,冷冷一笑,叫道:“我道是谁来,果是名震江湖的铁笔书生。尤老儿,我要问你,今晚上你老是跟缀姑娘做甚喂,不许你有半句含糊,否则休怪姑娘手里魔剑无情”
“她怎会知道我的名号”铁笔书生怵然一震,肚里叫道:“又是什么魔道邪门,除了长白山阴阳二怪喜爱弄那些魔的玩意外,武林中正道之人哪肯用上这个邪门的字对了,这丫头果是魔宫里派来的匪徒,唉,看她年纪轻轻,竟是误入歧途,可惜,可惜”
他沉思还未了,那丑女已自不耐烦起来,手中魔剑一挥,叠声叫道:“怎么样还不快答话,姑娘要动手了”
铁笔书生双眉一紧,却不动怒,笑道:“好小辈,你既知我尤文辉名号,就该早早回避,还敢在我老人家面前撒野喂,你叫什么名字,在何人门下习艺”他对当前这人的门派,还只存疑,不敢断定她是阴阳魔宫里的弟子,诚恐冒失一动起手来,要是别派弟子,岂不无端与人结怨
那丑女一听铁笔书生言语,气得涨红了脸,那丑陋无比的面孔,青一块白一块,益增丑态,呼呼叫道:“哼哼,尤老儿,你也配问我门派别多废话,姑娘今天便要取你首级,回长白山交给师傅”
铁笔书生一声冷笑,疾然自领间刷地一声拔下那杆大毛笔来:“老夫料的不差,果是长白山来的小贼”暴然又是一声陡喝:“小丫头,你要和我过招好,我铁笔书生便陪你走几路瞧瞧”
话声才落,手里大毛笔迎空一展,霎忽之间,劲风陡起,铁笔书生家数已然亮出。那丑女嘿嘿连声,冷笑中魔剑早已递到。铁笔书生乍觉眼前亮光一闪,盘龙绕步,斜斜卸开。但见丑女的魔剑剑招一展开,人影幢幢,剑影如山,直投过来,已然自四方八面密如骤雨,迅若狂风般地罩下。铁笔书生微噫一声,赞道:“果是名门子弟,好俊的剑法”这剑招正是长白山阴阳魔宫中的独门技业那七孔剑招。这剑法也端的神妙莫测。铁笔书生道了声:“妙啊”身形连番晃动,便跟着丑女剑锋游走,霎忽间已走了十余招。猛可里,铁笔书生使了招横架金桥,手中大毛笔反手一撇,已然把丑女递来魔剑荡开。
那丑女持剑之臂一麻,险些儿给铁笔书生大毛笔震飞魔剑,心下一惊,身形陡地平拔,金莲乍发还收,在铁笔书生一双招子前晃了一下,已是躲开十丈来远。
一下地,那丑女百忙中稳下身来,但觉虎口之间犹隐隐作痛,心中陡然大震,自忖道:“铁笔书生果然是武林高手,盛名之下无虚士,就只这么轻描淡写,便把我那苦练成名的魅影百变身法解开,嗯,这回要小心了。”当下,不敢怠慢,心志重摄,凝眸待敌。
铁笔书生不愧江湖一流高手。方才与丑女过招时,只缘没有瞧清人家家数,又因那丑女的剑术委实诡异得紧,这番一试功力,知丑女剑术虽高,无奈功力还浅,自己只用了五成真功,便能将她逼退,哪还会惧她一声朗朗长笑中,铁笔书生翻身又上,这一来,自与才交手时不同,只瞧他大毛笔快如拨风般,呼呼作响,交织成一大片笔网罩头兜下去,那丑女面现惶然之色,七孔魔剑精妙招数,也悉数亮开。两人一来一往,便在田畴陌陇之间,大展身手,缠斗不休。战到分际,铁笔书生招式又是一变,早将那势挟风雷、密如骤雨的刚劲陡然一敛,手中大毛笔指指点点,东撇一下,西捺一下,全然不成章法,竟似在弄墨挥毫,写其大字般的。但在那丑女觉来,比起方才密密麻麻笔招,厉害何止十倍。铁笔书生那一毛笔拖一勾,劲可裂金碎钢,阴柔时若磁吸铁石,宛有一般无形黏劲,紧紧缠粘女手上的魔剑。
丑女剑招越来越弱,到得最后,竟是全展不开,每每递到半途,便萎顿下来。更有可怕的是,铁笔书生的笔势向东一拖,丑女手里剑便朝东头仆,只一向西,丑女身形便也跟着西去。铁笔书生手里笔东抹西拖,只带得丑女身形歪歪斜斜,简直不像在打架,而是在嬉耍般地,幸亏铁笔书生手下算留情,不下杀手,否则丑女哪还能活命。铁笔书生一来要与丑女游斗,待得她精疲力竭之后,再把她生擒活捉,二来当前此女,虽说是阴阳魔宫的人,但怜她年纪轻轻,修为不错,不忍遽尔出手,取她生命,所以才让那丑女苟延残喘,不致血溅当场。
丑女一惊非小,自知这般厮斗下去,必然败落,银牙一咬,倏地魔剑平举,硬卸铁笔书生黏劲,她这一招是用柔功门的“脱黏卸柔”法门,铁笔书生冷不提防,竟也一圈一绞之下,已然离开。
一招得手,丑女心中陡地大喜,手里剑望空一晃,却不递招式,只顾自行舞弄,竟像在演式练剑。铁笔书生瞠目一顾,心中诧然。说时迟,那时快,陡然间,天外传来异响,魔音杂作,靡靡而兴,只听得铁笔书生浑浑噩噩,不知进式交绥,这声音正是发自丑女手中那口奇形怪状的七孔魔剑的洞孔中。
蓦地里,丑女手中魔剑一晃,便已刺到铁笔书生身上的血海穴来,魔音也跟着顿敛。铁笔书生的火候已是登堂入室,初着魔相,心中恍惚,及至魔音歇,魔剑刺到,心中蓦地一惊,懒洋洋之态一过,精神陡振,本能地大毛笔疾架,身形也偏过一旁,这才堪堪避过,只差一寸,便已着了丑女的道儿。
一惊过后,铁笔书生冷汗浃背,心中暗叫一声:“好厉害的魔音,这武功真邪门。”他行走江湖多年,何尝不听过长白山阴阳宫有一种邪门武功,专以声音克敌。丑女今天所使出的技艺,怕正是这种邪门武技,一琢磨,益证实当前这邪道女孩子,确是来自长白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