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1 / 2)

淳亲王送了太后一张由西域雪狼王的皮毛,待到入冬制成披风肯定特别暖和。

几位异姓郡王也逐一献了礼,郡王送的价值不会盖过皇亲国戚,多是地方上的特产,有绫罗织物也有上等茶叶。

待到建安王府献礼,王妃拉上丁宝枝一马当先,上去先嘴甜道了声,“祝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建安王妃常在后宫走动,这会儿几句话便哄得太后十分高兴。她亲自取来长长的画轴,带着稍有些紧张的丁宝枝行至宴会中央,一人拉过画轴一边,将整幅万字的《无量寿经》铺展开来。

有过上一次的刺绣经验,丁宝枝此次将经文字体换成更为飘逸的草书,并且绣得更为立体,使其完全不同于笔墨书写。整幅经文就像即将脱离丝绸布面,飘浮到慈宁宫上空一般分外祥和有力。

太后维持着稳重的脸上,终于流露出极大的喜悦,“来,素秋,扶我下去,我要离近些看。”

那名为素秋的嬷嬷正要搀扶,皇BBZL帝随即站起身来代劳,如此一来,薛邵和容予便也得亦步亦趋地跟下来。

原在上座的人全都浩浩荡荡走了下来,陪着太后仔细观摩这幅经文。

太后赞道:“这是《无量寿经》,好,绣得好。哀家屋里还有一幅《金刚经》,出自宫中尚服局,竟也没有这幅来得精巧细致。”

建安王妃遂笑道:“太后,您可知您的那幅《金刚经》,与我献的这幅《无量寿经》本就出自一人之手,都是我甥妇丁宝枝亲手绣的。”

丁宝枝垂下眼眸朝太后见礼。

太后愕然道:“你一说哀家就想起来了,哀家记得这个丁宝枝,慈宁宫里的那幅就是丁宝枝绣的。嘶,尚服局的女官怎会是你的外甥媳妇?”

建安王妃笑答:“宝枝年初便出宫啦,嫁给了我外甥薛邵,现如今是锦衣卫指挥使夫人呢。”

太后惊讶转脸看向薛邵,后者颔首行礼,是在说‘确有此事’。

太后总算朝正主走过去,仔细打量,“你...就是丁宝枝?”

丁宝枝福身称是。

太后并不清楚年初赦免一千宫女的内情,惋惜道:“你怎么也出宫去了,这么好的手艺世上仅有,你出宫去谁为哀家和这后宫里的女人们裁制新衣呢?”

建安王妃赶忙道:“谁说不是呢,我也替她觉得可惜呢。”

太后又被那刺绣吸引过去,抬手轻抚着针线造就的笔画爱不释手,念叨着,“是啊,可惜,适才那张狼皮若能交给她,定不会辜负淳亲王的美意。”

建安王妃用力点头道:“太后说的是,宝枝的能耐就是开布庄都绰绰有余,她自己起先也有这个意思,要不是后来成了婚,这会儿估计都靠着一双巧手名满京城了。”

太后听罢轻笑看向建安王妃,读懂了她的言外之意,这是替她甥妇在讨赏。

好,该赏。

太后道:“皇帝,我要赏赐这丁宝枝一间铺面,你回头给起个名吧。”

皇帝赐名那这铺子可就是半间皇店,丁宝枝愣了愣神,赶忙跪下谢恩。

太后道:“你原是尚服局的女官,赏你铺面哀家都觉得大材小用,你要喜欢就请人来开设布庄,管着玩玩,不喜欢就租赁出去,也是个源源不断的收入,可比赏你珠宝首饰来得合心意?”

“臣妇丁宝枝叩谢太后隆恩!”

丁宝枝见建安王妃真的促成了此事,一时间竟还有点不敢相信,甚至担心薛邵会因此感到不快。

毕竟适才建安王妃替她说了这么多话,明眼人都看得出是刻意为之,她却没有提前告知薛邵,虽说之前的确八字还没一撇,但她不说的主要原因,还是怕薛邵不喜欢她仍惦念着这件事。

在她看来嫁给薛邵和做生意是两条岔路。

薛邵改变了她的人生轨迹,他应该更希望能够将她囚于薛府东院吧,就此做只衣食无忧的金丝雀,怎会愿意让她出去抛头露面见识天高海阔呢。

王公大臣们都献上了BBZL贺礼,只剩一人还未恭贺太后寿诞。

那便是皇帝。

他偏头示意容予将东西呈上来,是一尊人头大小的菩萨像,光彩熠熠由工匠一刀刀凿出来的黄金佛像。

皇帝说了几句吉祥话哄太后高兴,而后话锋一转,将话头转到了大纾江山。

“母后,您从不干涉朝政,但原谅儿子今日要借着这个与诸位臣工齐聚一堂的机会,宣布一个旨意。”

皇帝面向底下众人道:“先皇在位时,朝堂中分裂出了多股势力暗中较劲,当中最为棘手的便是以马志忠为首的阉党,现今马志忠已除,却又牵连出户部其党羽,除之不尽,让朕心力交瘁。朕决定在宫中设置东辑事厂,由司礼监掌管,与锦衣卫通力协作,将朕的朝堂里里外外彻底肃清。”

许是都喝了点酒的关系,宴会上的士大夫们险些哗然。

一来惊讶皇帝的雷厉风行,二来惊讶内阁的弹劾真的奏效,皇帝居然降了薛邵的威信。

锦衣卫说到底都是男人,无法自由出入皇宫禁内,所以皇帝一旦设立东辑事厂,那这些随时能在宫中待命的阉人,无疑比锦衣卫更称得上‘亲卫’二字。

皇帝微微偏过头,继续道:“容予,掌印虚位多时,朕今日提你为司礼监掌印太监,兼任东厂提督。”

容予事先似乎已经知情,在皇帝下达如此叫人猝不及防的旨意时,也只是宠辱不惊地躬身领旨。

反观一旁薛邵,面无表情便是最好的反应。

底下,丁宝枝不留神碰翻酒杯,急忙低头擦拭身上酒渍。

建安王妃听完皇帝旨意也慌了神,见她手忙脚乱十分理解,“宝枝,别急,我带你下去换件衣服。”

丁宝枝只摇头道:“不必了,王妃您留在席间吧,我去找个无人处把衣服上的酒渍擦洗掉就回来。”

丁宝枝请宦官引路,将她带到了慈宁花园某处无人的凉亭,她问那宦官去取些水来,而后自己拿手帕一个劲擦拭刚刚沾染上的酒液。

等了会儿,该是人回来了。

她眼角余光划过一抹铁锈红的曳撒,抬眼见是容予,丁宝枝愕然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