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王妃在边上笑着抿了口茶,拍拍宝枝膝上手背,是为欣慰。
画舫快要离岸时,天也黑了一半。
教坊开门迎客,丁宝枝见一溜抱着乐器的教坊女来在码头边,竟抬腿上了她们的船。
女人们登上船沿,画舫轻微晃动,丁宝枝扶上桌子,一时间脑子里的思绪也随之左摇右晃起来。
这是...?
抱着乐器的女人们在船尾一坐,拨弄琴弦有曲有调地报上姓名。
名字都是春花秋月的花名,丁宝枝局促的看向其他几位夫人,但见她们拍着巴掌叫好,还刻意压了压声线学男人说话,只不过压得没什么意义,学得也很是拙劣。
‘久经沙场’的教坊女如何听不出这是几位女扮男装的客人,不过给钱的都是大爷,也没什么不同。
丝竹声声,画舫离岸。
丁宝枝这辈子第一次坐船,极目远眺,灯火星星点点亮起倒映河面,湿润的晚风拂面,咿咿呀呀的曲调被风吹得歪来倒去。
她侧身扶栏,将下巴放上胳膊,只觉得新鲜。
另一边薛邵下值回府,却见徐嬷嬷搬个凳坐在门口,一看就是等他等得望眼欲穿了。
徐嬷嬷一个趔趄起身,“大人,大人您回来了。”
薛邵皱眉问:“为何候在门外?”
徐嬷嬷急迫道:“午后建安王妃来过,将夫人扮作男人给带走了。”
薛邵终于脸色一变,“说去了哪里?”
“淮...淮河。”
嚯,这是要反了天啊?
薛邵提膝就要返身上马,后又低头看了眼身上曳撒,不耐咂舌,进府换了身不那么瞩目的常服,这才重新出门。
他翻身上马,刚要夹紧马腹赶往淮河,却见路上迎面来了一瘦小身影。
眯眼细瞧,夜幕中的竟是畏畏缩缩的珠珠。
“大...大人。BBZL”
薛邵收紧缰绳,并不说话。
他答应过丁宝枝,暂时不会动她身边这个丫头。不过在他眼里,这也已经是个死人了。
“大人!”
哪知那丫头突然双膝跪地,崩溃大哭,“我是夫人身边的珠珠。”
“我知道。”
他声音很淡漠,像是一盆冷水浇在珠珠身上,她顿住了,犹豫着不敢对薛邵说出她来的用意。
她本是来找夫人坦白的,却在路口撞上了大人。
夫人那么温柔那么善待她,如果是向她坦白的话,一定不会受到重责,但若是向大人坦白,她真的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她会死吗?会的吧...
一定会的。
本来她也可以装作无事发生的绕开他,进府去见夫人,可是在撞上他的一刻,只是对上了他在夜里并不清晰可辨,却又极具存在感的阴沉眼神——
她浑身的罪恶感无处遮挡,只想快些丢掉这个‘背主’的沉重包袱。
“大人,我...我有一事要向您坦白。”
谁知他竟道:“你不觉得更该被你坦诚相待的,另有其人吗?”
珠珠一顿,虽不知他话中具体含义,但也能够领会。
“我...我不敢面对夫人,就请您听我说吧。”等了等见薛邵不语,她继续道:“我本名不叫珠珠,我叫碧云,我有个姐姐名叫翠心,在朱府,也就是朱清朱大人的府上,我是...我是朱府安排到夫人身边的...奸细。我——”
珠珠说着痛哭流涕,艰涩道:“我每隔三日,便会在夫人膳食中化入药膏,这才...这才致使夫人如今...”
珠珠泣不成声,颤抖双手从袖子里摸出一只瓷瓶,跪着上前将药瓶子呈给薛邵。
“大人,您处置我吧,但请您不要让夫人知道,我怕...我怕她会对我失望。”
话毕她咧嘴大哭,马上的人在夜色中无动于衷。
薛邵冷声问:“是什么药?”
“朱府说是...避子药。”
还真的是,这下连物证都有了。
薛邵转动那瓷瓶,冷哼了声收入前襟,随后从垂挂马背的刀匣抽出一柄短刀,丢在地上,大马离去。
“不想让她失望?你自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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