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虽然是自己预料之外的热闹,但贺子越仍旧觉得并不算坏事。今天的议题并不深奥,反而是生活之中随处可见的事情,若是能够让这些百姓们也理解这件事,产生“这不算什么”的观念,那不也是移风易俗的大功德吗?
他把这歪理一说,众人竟然都觉得有道理。
教化一方,这是圣人的功德。他们肯定不能跟圣人相比,但是稍微做出那么一点贡献,总还是可以的吧?
文会就在这样的热闹之中开场了。
护卫们给贺星回找到了一处地势较高,视野极佳的位置。站在这里往下看,整个文会的现场都能收入眼底。
这里的人没有外面那么多,毕竟大部分百姓是来买东西凑热闹的,对这些不感兴趣。但贺星回注意到,还是有不少布衣百姓混在穿着青衫的士子之中,跟大伙儿一起伸长了脖子往台上看。
不知怎么,这个细节深深地印入了她的眼底,让她心中翻涌着一种莫名的感动。
人类天生就拥有一种向上的力,只要给他们一点机会,他们就能创造了不起的奇迹,就像杂草顶开了数十倍于己身的石块,从缝隙之中探出第一片嫩芽。
……
几位老师的发言之后,紧接着登台的就是士子们了。
让贺星回意外的是,这些孩子脑筋十分灵活,竟然不是像之前那样挨个登台,而是弄成了辩论赛的形式,士子们根据议题,分别占据正反两方观点,不断地举例论证几方的观点,驳斥对方的说法。
这种新鲜的辩论形式,显然比一个人枯燥的讲解更吸引人,很快,四面围观的士子和百姓也都各自分了阵营,开始真情实感地支持其中一方。有时候几方落入下风,他们看得着急了,甚至会直接对台上喊话。
这个办法是阿喜提出来的。她以自己朴素的观念,觉得一个人在台上讲,内容往往太过枯燥,不懂的人很难听明白。只有吵架,才能在短时间内吸引住所有人的注意力。
而且最妙的是,这样他们可以把人拆开来。陆谏站正方,高渐行和穆柯站反方,不管士子们支持哪个观点,都会被他们一网打尽。
其实这些考虑已经算是周全了,但毕竟只是一个粗糙的念头,临时提出来,根本没有一个完善的流程,结果就导致现场越吵越混乱,场面一度失控。
是台下各执一词的士子和百姓差点直接打起来。
幸而贺子越早有先见之明,去禁卫军要了一队人守在附近,及时制止了这场斗殴。
不过经过了这个小插曲,台上吵架的人倒是冷静了不少,又重新回到了正轨。
自然,这场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的辩论,最终胜出的是陆谏所代表的正方。而他以一对二、慷慨陈词的表现,更是赢得了无数人的支持。好几句精妙的说辞,更是被士子们反复在琢磨。
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都过来向他道喜,顺便表明自己的景仰之意。
其实他本来就是这届士子中的名人,毕竟是西门先生的弟子,而且初考的文章十分出众,士子们私底下都已经传遍了。如今再有辩论赛带来的巨大声望,自然成了当仁不让的领头人。
在这样热闹的气氛之中,所有人对他的期许都达到了顶点。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依我看,今科的魁首一定是陆兄无疑了!”
这话立刻得到了不少人的响应,但也有一些人下意识地皱起眉头,觉得这话太过张扬。因为在这里的只是寒门士子,纵然所有人都服气陆谏的才华,也未必就没有能胜过他的人。
譬如世家之中的那个陆裴,据说夺魁的呼声也很高。
都说“文无第二”,再好的文章也未必能让所有人服气。何况世家子弟和寒门子弟之间这种明争暗斗的氛围,也不知道这边的消息传到对方的耳朵里,是否又会生出什么风波来?
第046章主意
陆裳坐在书桌旁,一笔一划地写着大字。
她三岁习字,师从名家,十几年来未有一日懈怠,终成风骨。但就字来说,她的名声甚至比兄长更加响亮,追捧之人不知凡几。不过越是如此,陆裳就越是谨慎,轻易不会动笔,平常在家里练完字,也会把用过的字纸烧掉。
她写的是一个静字,写一张,烧一张,动作从头到尾都慢条斯理,不急不躁。
陆薇提着裙子从门外跑进来,看她这样子,自己先生了气,“已经第三天了,阿姊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那天陆裳独自出门,回来就被大兄禁了足。但任凭她怎么问,陆裳都不肯告诉她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一味地读书写字,倒显得她才像是那个被禁足的。
“急什么?”陆裳轻轻一笑,“禁足与否,我的日子不都是一样的过吗?”
陆薇一时语塞。
的确,她们姐妹不能出门,日常就是在家里看书写字、吟诗作画、刺绣裁衣,禁不禁足根本没什么分别。无非是不能到前院去,与兄弟们一起谈天说话。但这段时间,前头忙得很,也少有理会她们的时候。
这样一想,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也是。”
陆裳见不得她这个模样,便岔开话题问,“你这样匆匆地跑来,是出了什么事?”
“哦,差点忘了。”陆薇立刻又高兴起来,凑到她耳边低声说,“说是那些寒门士子今日在城郊举办了一场文会,声势浩大,引得全程百姓围观不说,就连好些朝中重臣也去了。听说其中有一个士子,名唤陆谏,最是才思敏捷、言辞锋利,说得所有人无言以对,现在京城都传说他是第一才子,今年科举必能夺魁。”
“……”陆裳不需要问,就知道陆薇为什么这样着急了。
这传言根本是直戳陆裴的痛点,陆裳都忍不住怀疑,这是不是那些寒门士子自己请人宣扬出来的。
“很生气吗?”她问。
她没有指名道姓,但陆薇知道问的是谁,她皱了皱鼻子,“气得砸了一屋子的东西呢。就是这个脾气,说多少遍也不见有用,这种事,拿东西置气有什么意思?”
“他总不能去把人打一顿。”陆裳笑着说。
陆薇闻言,也忍不住笑了,“打一顿自然是不可能,可是既然都是今科士子,那就学问上见真章嘛!”
“不行的。”陆裳微微摇头,“无论输赢,只要他答应了去比,就已经输了。”
“这是怎么说?”陆薇连忙追问。
陆裳语气和缓地道,“你想,原本那陆谏虽然也有几分薄名,但岂能与我们陆氏的天骄相比?可是如今,人人都将二人放在一起对比,倒好像是一时瑜亮、不分伯仲了。”
陆薇恍然大悟,“是这个道理!”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