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件事物。
这双眼睛谈不上勾魂夺魄,闫小罗却不想移开目光,只觉得那对眼眸深处,似有无穷言语,在对自己诉说。
“怎么不跑啦”她笑着又问。这一声,如珠落玉盘,圆润清脆;这一笑,眼睛弯成了月牙儿,原本淡淡的赤光,已是殷红欲滴,从黑宝石变成了红宝石。
不知何故,闫小罗看到这双眼睛,反而觉得不害怕了。他本就不是胆小之人,只是身负大叔重托,再加上事发突然,才一时乱了阵脚,待得看清那追踪之人,竟是人畜无害的女孩之时,恐惧感顿时消减了七八分。
“跑累了。”他随口答着,从女孩精致的脸庞上,艰难地移开目光。
笑容全无,赤光变淡,黑宝石重新闪耀,女孩好奇地问:
“累累是什么”
闫小罗一怔之下,顾不得失礼,仔细端详她的表情,竟发现此女果真是一副十分好奇的神色,不由得心中犯起嘀咕:这位大姐是怎么回事,瞧着年纪比我还大,竟然问我这么幼稚的问题
“累就是跑不动了”虽是疑惑,却也回答了。
女孩哦了一声,蹙着两抹秀眉,认真思考。
如果换做其他人,闫小罗早就破口开骂了。老鹰抓小鸡很好玩吗抓到了还要奚落小鸡,问它怎么不跑了跑累了累是什么这算是炫耀还是打击
眼前这位大姐却是不同,自打看到那对迷茫而好奇的眼睛,闫小罗就确定她没有恶意有些感觉,就这么简单。
他不是小鸡,女孩也不是老鹰。因此,闫小罗才会一句一句,如实回答。
不过也仅止于此,没有恶意不代表没有企图,天知道这来历不明的女孩有何目的,闫小罗可不敢和她多做纠缠,说了两句就打算拔脚开溜,又觉得就这样走掉不好,于是问道:
“你哪里来的”
“我”女孩想了想,艰难地摇头。
“你来这做什么”话一落音,闫小罗便觉得语气不对。这是做甚审问么还记得在闫山的时候,村民抓住偷鸡贼之后,就是这么问的。
正打算再补充一句,女孩却又迷茫地摇起头来,竟是一点也不生气。
闫小罗无奈了。不知来历,不知动机,这茫茫荒野之中,她究竟是怎么出现的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莫非是个失忆病闫山曾有猎户从山上摔下,人倒是救活了,却得了失忆病,闫小罗去探过几次,记得一些失忆病的症状,与女孩的表现极为相似。
“那,你总该知道自己叫什么吧”
闫小罗抱着最后一丝期待,打算问完这句话就走,身负重任,赶路才是重中之重。
女孩刚想摇头,又偏着脖子停住了,愁眉苦脸地,目生回忆之色。
闫小罗一看有戏,顿时松了口气。知道名字,有机会也好帮她一把。此处荒无人烟,往南是阳驿铺,往北是戊土洞天,十之七八,她就是从阳驿铺或是戊土洞天跑出来的。想想之前被追得吐血的情形,再看看女孩一身星光闪闪的古怪长裙,又觉得戊土洞天的可能性更大。
“啊想起来了我叫星灵”女孩欣然说道,赤光闪烁,眼睛重新弯成了月牙。
“看把你高兴的名字而已。”闫小罗撇嘴道。看着女孩欣喜的俏脸,忽然就有些心颤。
到目前为止,闫小罗已确定的有三件事:
此女得了失忆病,此女不是来抓他的,此女九成是戊土洞天的人,因此不会对他有什么企图,更何况,一个失忆病能有什么企图呢
除非她一切都是装的
仔细想想,更不可能。一位神出鬼没的修士,有必要装给他看吗更何况这也装得太逼真了吧,比真正的失忆病还真
打消了最后一丝疑虑,闫小罗严肃地问星灵:
“你想回家吗”
“不想”
星灵这次回答得飞快,拼命地摇晃着脑袋,星光长发四散飘飞。
闫小罗眉头一皱,变得更严肃了:
“果然是离家出走失忆病都爱干这事不回家可不行,你的家人会很着急”
他想起失忆的猎人大叔离家出走的情形,大婶和老爷爷久寻不得,急得双双垂泪,连饭都吃不下
星灵茫然问道:
“家人是什么”
闫小罗面目黯然,半晌后才缓缓地,深沉地答道:
“家人,就是最亲的亲人,对你来说,是相伴一生的人,是最重要的人,也是最宝贵的人。”
“哦,最重要的人”女孩面现了然,忽然看着闫小罗,非常认真地说:“那,我的家人就是你”
闫小罗惊得呆住,一时忘了言语。什么叫“那,就是你”家人是可以选择的么真是胡闹不过这种胡闹确实很贴心就是了让从来没有过家人的闫小罗,忽然就有一种暖胃的感觉,比吃了益气丹还爽。
不过,身为一名正直善良的少年,他可不能揣着明白装糊涂,假装板起面孔道:
“这可不能开玩笑我们可以做朋友,但不是亲人,你的亲人,应该在那边”
说着。闫小罗指向息鼠所在的方向。
值得一提的是,息鼠见闫小罗停下奔跑,只是站在原地自言自语注,以为这小子追不上自己,得了失心疯,又怀疑是个圈套,不敢靠近来看,只是人立在远处,面向这边,惊疑不定地探头探脑。
星灵朝闫小罗所指之处一看,呵呵笑道:
“那个小东西”
星灵说的是息鼠。闫小罗一愣之下,胸口气结,只是闷闷地摇头哀叹。
见他摇头,星灵只道是答案出错,于是面色一整,缓缓地眯起眼眸,看向那一片望不到边际的苍茫深处。
“哦,原来是他们。”收回目光,星灵笑着说。
闫小罗正郁闷呢,听到星灵这样一说,只道她终究承认,喜道:
“想起来了你果真是那里的人”
星灵撅着嘴,摇头道:
“我不知道。”
闫小罗再次气结。既然已经承认那边有“他们”,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次他不再哀叹了,而是斩钉截铁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