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这厮非拉我出来。这都是一个鼻子一张嘴,有什么可看的,真是。”那姓端木的却满脸堆笑:“什么这厮那厮,还竹笋炒肉丝呢。老贾这人就是这样无趣,实在让贵客见笑了。”谁知姓贾的却不依不饶:“被你说着了,我就情愿坐在里面吃竹笋炒肉丝,好过跟你出来走一趟,一会儿进去兴许连肉沫都没了。”姓端木的也不服输,还口道:“嘿,竹笋炒肉丝有什么好吃的,你老婆不是每晚都要给你吃竹板炒肉片吗”说罢大笑起来,姓贾的听他提到老婆,不禁心生胆怯,可嘴上却还是不服软。
花梦醒想是知他二人习性,也就任由二人脸红脖子粗地吵闹,轻笑一声,带着古羽往内走,不时给古羽介绍道:“这二位名叫端木清源和贾君鹏。平时除了吵架拌嘴就没别的事做,也不知为何太守要将这二人收为幕宾,或许太守觉得听他们吵架可以解闷”
两人并肩走进大宅。当先所见是一条小溪,横穿着流过一处极大的庭院,溪边是两个花圃,圃内种满了芙蓉。芙蓉花深秋时开得最盛,此时正是花香四溢时节。古羽只见花色映着波光,当得是满眼的妖娆。成都府号作蓉城,果然名不虚传。那溪流之上有三座小桥,左手那座是金属质地的铜质拱桥,横在溪上如一张拉满弦的弓;中间那座是汉白玉的七孔桥,桥上玉柱则刻有石狮、麒麟等物;右手却是一座樟木曲桥,微风飘过,还带着桥木散发的辛凉味。
花梦醒欲带古羽从玉桥上过,古羽一看即知,那铜桥是武士过的,木桥是文士走的,中间玉桥必定是达官贵人方可从上经过,笑道:“花公子,我看我还是走这座木桥吧,这气味闻一下神清气爽,前面纵然是万丈深渊,倒也不怕的。”说着自行从木桥过溪。花梦醒也就陪他走了木桥,道:“古兄看来已是成竹在胸,今天就瞧你的了。”古羽笑而不答。两人继续向前。
过了桥,眼前就是一座宫殿式的大房子,房前有台阶九级,上得台阶,则有青铜大鼎一尊置于房前,再往前,就进得房内了。房内的装饰自是豪奢无二,不必细说,只是此时房内已坐了十数人,分于两侧,每人身前一个大桌子,放着各种蔬果食物。这房子有罗九洪庄上办乡饮酒礼的堂子大小,人数却远非可及。可以想像,置身于这样空旷的场所与人辩论,将是何种感觉。古羽马上就要经历这样的场景了,因为他们一进门,十几双眼睛齐齐地看了过来,每一双都来者不善。
后面端木清源却凑上来笑眯眯地道:“花公子、古公子,请到首座。”说着引了二人在最前排两个位置坐下,又道:“太守在后堂小憩,片刻就出来。”这“小憩”二字,被他说得格外淫荡,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
古羽此时正两眼观鼻,鼻观心,兀自坐定,他在努力调整着自己的情绪。毕竟自己对座中这众多君子几无了解,但对方却必然对自己了如指掌。如此明暗悬殊,要真的战而胜之,实在太过困难。叶枫也有些不自在,站在古羽身后不时地左顾右盼,一会儿如果有什么事,他也希望能帮古羽做点什么,而不是无能为力。
花梦醒见古羽淡定的模样,略略有些吃惊,凑过来小声道:“古兄,堂上这些都是太守的幕宾,平日里一向是眼高于顶。你现在坐的这个位子,不知有多少人坐过,可像古兄这样沉得住气的,还真没见过呢。”
古羽笑道:“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若不安然自处,如何能思虑缜密,应对自如。”他到这游戏中十年,经历了十年前的生死时刻、十年的寒窗苦读、以及近一年的各种遭遇,此时的他,即使内心中难免紧张不安,但对于场面的把控,他已经非常熟练了。
第二十三章群英
说话间,太守杨起已从后面出来。座中众人只闻脚步声便纷纷站起,古羽见状,也只得站起身来,抬眼略一瞥,不禁吃了一惊。那杨起并无想像中大腹便便的官式模样,而是相当的精干。最奇特是他的服饰和发式。时下常见的官人闲装多是素色凉衫和平式幞头,可杨起穿的竟是短衣短袖,头发梳成中分式,完全一个现代人的打扮。
花梦醒自然明白他的惊讶,说道:“后面还有令你吃惊的呢。”古羽知他说的是实情,便即收敛住表情,沉心应对。
杨起目光看向古羽,脸露一丝难察的表情,方才朗声说道:“古公子外面是理科博士,里面是名门弟子,本守相请再四方请动公子,你们今天可要抓住机会好好向古公子请教。”众人齐答声“是”,才纷纷坐下。
杨起拿起面前酒杯啜了一口,道:“自清,你给古公子介绍下我们的人。”坐古羽对面一个中年儒生便站起身来,向古羽介绍道:“在下秦文远,表字自清。古公子有礼。”古羽知道,此人正是林儿她们从江家堡密信中得知的“秦老兄”,只是微一拱手,道声“失敬”。秦文远随即将座中之人一一介绍。
“这位蒋观蒋自在先生,乃是人间佛湛一大和尚最得力的俗家弟子。梅仁化梅义行,至善十二年进士。永胜和永长二位师兄是少林寺的高僧。袁通袁文通,鲁襄阳弟子。司元司叔元,他可是古公子的师弟啊,田无锡门人。樊明心樊明德,成都府新科解元,前途无量啊。龙济天和龙善身兄弟,是青龙城四大护法之一,合称双龙手。董全知道长,洛阳北邙上清宫监院。端木和贾兄,古公子已经见过。还有西无法师,是公子的老熟人了。”
这中间,董全知自然就是他在鹿邑比试时见过、阮冲和请来的那位裁判;袁通则正是那天林儿在嘎鲁的股票交易所见的那位,后来股票交易所被赶出成都,正是拜他所赐;司元在无锡求学时古羽并不常在,却未得一晤。唯坐在最角落不起眼位子的西无向古羽投来一道如剑的眼神。古羽知他心怀怨恨,也不理会,只是颔首见礼。
花梦醒小声道:“怎么样,不是宗师门人,就是学界新星,这阵容够唬人吧”古羽倒不理会这些,只问了句:“都是玩家”花梦醒点头称是。古羽心道:如今是至善三十四年,那个进士倒没什么,可新科成都解元却是玩家凭“自己”本事考上的,足见这些玩家也和自己一样,在学问上下了不少工夫。他隐隐觉得,今天这关果然难过了。
秦文远介绍完,向座中群英一挥手,朗声道:“诸位请吧”这时梅仁化站起身来抢先发难道:“古公子可知在下是何处的进士乎”古羽抱拳道:“正要请教。”“我乃扬州府人。”“哦”“你不问我身为进士却为何没有官身”“想必先生视名利如草芥。”“哈哈哈哈”他竟不怒反笑起来。
gu903();古羽岂会不知他的意思,他十年前定是在扬州府出仕为官,那时他已经中进士十二年了,按照正常的官员升迁速度,他那时至少应是一州的通判。想必是自己的一个心蛊之计,让扬州许多玩家被清除,这个梅仁化可能就是其中之一。至于他是如何逃到成都做了师爷,中间怕是还有一段艰辛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