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全都遭了难。
一些小的地方,起义还可被当地官府镇压,掀不起什么大浪来。但有的地方却是愈演愈烈,眼看就要出大事了。张严虽然料到了开始,却没料到结局,他没有想到自己主政的这个国家,已经烂到了这种一点就着的程度。
但这些都在古羽的意料之中。他不像张严,张严十几年前曾游走天下,后来官至中枢,便少有和下层接触的机会。而古羽却是一路用自己的双脚走过来的,对世情民风十分了解。宁国自十几年前那三场战乱开始,这些年就几乎没有消停过。战争带来的灾难,虽然表面上可以用城池的恢复、生活的安定来弥补,但正如他在成都时听夏文商说的,真正改变的是人心。战乱之前,乡里乡亲都是互帮互助,路上遇到有人被抢,立即群起而攻之。可是战乱一旦开始,人人想的都是自保,再没了这样的人情,道德也就日渐沦丧。再加上辩论之风的兴起,说话的人多了、放厥词的人多了,做事的却少了。于是,投机者也开始增加,这些人都是食腐者,混乱才会给他们带来翻身的机会。所以直到此时此刻,古羽“匡正中原乱局、治愈崩坏人心”的终极任务,仍然道远路艰。
令古羽没料到的,是元老院的消息如何被泄漏出去。林儿决定将元老们送交张严,除了识乐斋,便只有负责押送的几十个义军军士知道。这些人无疑是花梦醒精心挑选的忠诚之士,不可能泄漏这样的机密。于是,怀疑的重点就落到了张严那边,一定是张严的手下有奸细,才导致机密泄漏。
这个泄漏几乎是致命的,新洞庭帮就是依靠这样一个言论,便叫宁国产生了混乱,让张严措手不及。没有个把月工夫,齐州等地再次沦陷。新洞庭帮要比之前的乱军更有进取心,他们的目标显然是中原的国都东京汴梁,而且势头极猛。看来,张严这一回是玩大了。
林儿已经很久不过问朝廷的事了。龙空山回来后,她感到的是身心俱疲,她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和雪平她们游山玩水。南越之地,风景极美,这样的风景,足够治愈因战争而伤的人心。所以林儿这段时间过得很开心。
古羽则忙着干点别的事,他想写书。自北辽出版立心、立命之后,他就一直奔波,没有静下心来写点东西。如今又是一年多过去,他走过了更多地方,接触了更多的人和事,对于天下大势又有了新的阐发,他要把这些想法都写下来,好给这混乱的世界一些清宁的空气。书名都拟好了,叫继绝学,对应的是横渠四句中的第三句。可是,虽有了书名,他却怎么都提不起笔。一方面,自己的两位夫人即将临盆,他这快要当爹的人,自然有得忙了。另一方面,不时从中原传来的不好新闻,也时刻烦扰着他的心,他始终难以平复下心绪,写一点什么。
香、霜二女看出了他的忧虑,可又大着肚子,没法像在北辽时那样帮他。有一次,二女和妙宜公主闲聊时,便谈起了古羽的不安。
妙宜想也没想,便道:“古先生也是大儒,为何不去寻隐儒郁先生探讨一番郁先生学富五车,天下事没有他不知道的,古先生与他,必能成为知己的。”
红香闻言大喜,当时就将妙宜的建议转告了古羽。古羽之前一直忙碌,经这提醒,才想起来在新建识乐斋时曾发见的那块牛盼春留下的碑,碑上正是关于郁南越的消息。这时候难得闲下来,当然便应该去拜访这位与自己老师齐名的大儒了。于是古羽当即决定,等妙宜她们的婚事一过,就去隐儒山庄拜访郁小刚。
七夕过后,迎娶容悦的使团已经进了南越境,很快就要到了。
容悦这段时间一直住在识乐斋里,哪也没有去。在她心中,兴奋和不舍同时存在。兴奋,自然是因为即将嫁为人妇,从此便是另一段人生的开始。不舍,则是因为识乐斋的温馨。她从小只是个孤儿,在峨眉山受到的委屈远大于快乐。后来到了南越,虽然有妙宜一直带着她,可始终没有一个温暖的家。直到进入识乐斋后,她才真正感受到了家的温暖,这里是和她一样快乐的一群年轻人,她热爱他们,热爱这里。
当然,她也是从识乐斋里走出来的王妃,诸女自然要用最高的标准妆扮她们的悦公主。早在刚回识乐斋时,林儿在写给赵木头的书信中,就叫木头特意从阆中捎了胭脂过来。这些胭脂是水冰淼专门为识乐斋制作的,可谓耗尽心血、天下独一无二。识乐斋里美女如云,打扮出来的悦公主,那绝对是明艳不可方物,让人难以逼视。
另外一个除了开心还是开心的,就是七妹了。魏游回武当后,将她和念七的事报告了东苍道长,东苍还专门命人送了一张亲笔字画过来,作为自己徒弟的聘礼。字画虽然简单,却是东苍的认可,自然是最为隆重的礼物了。七妹已经连续一个月,脸上没有脱离过笑容。一向朴素的她,也为自己准备了一套奢华的嫁衣。
唯一有些心烦的是妙宜,她的事情太多了。南越复国,所有地方都要重建,虽有方任侠、易明诚这些治国能人相助,她依然是操不完的心。即使宁国迎娶容悦的事,国书也要先递到她那里核准。现在,她还得忙活着把自己嫁出去,嫁的人,还是一个不怎么爱干净的大将军。虽然大将军经过诸女的改造,已经比以前行武时期要干净多了,可是在有洁癖的妙宜那里,依然不合格。为此,妙宜也不知生了多少闷气。
第二章出嫁
七月二十六,岁德贵人,日家吉神为上妙之合,宜嫁娶。
识乐斋今天装饰一新,黄泥垫道,净水泼街,大红的灯笼高高挂起,古羽亲笔题写的对联贴上了门楹。由于识乐斋离青岩镇并不算远,又位于南下北上的官道边,附近很快就聚集起了足够多的乡民。今天是识乐斋的大喜日子,来凑热闹、沾喜庆的乡民都快要将门槛踏破了。至于南越各土司派来观礼的,则被安排在了客堂,由方任侠、花梦醒等人负责接待。当然,与之关系不错的秀山王等,自然是要亲自上门道贺的。因为现在在南越,识乐斋几乎可称无冕之王,地位完全等同于一个大的土司。
正午时分,迎娶悦公主的使团来到了识乐斋门口,古羽和林儿出门相迎。那使臣下了马,不及宣读国书,当先却向羽、林二人一拜。诸人无不诧异,待其人起身时,这才看清模样。原来这个使臣就是当初大邑围城时,那个被派入城来做说客的天朝上使曹源。
“曹大人”林儿见是来了这个人,便半带讥讽地道,“这些年可又高升了吧”
曹源自是一脸的尴尬,忙向林儿赔礼道:“仙子在上,还请赎下官当年失言之罪。那时候下官说了许多不知天高地厚的话,您大人大量,还请海涵。”
林儿笑道:“这是哪里话,曹大人当初那些话可是一点都没错呢。到今天为止,我这乡下村姑也还没得见宁国皇帝的机会不是”
曹源咽了口唾沫,小声回道:“那是仙子自己不愿意,以您现在的名望,想见陛下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嘛。当时的话都是下官有眼无珠,此次下官特意请旨来做这个使臣,就是想借机向仙子道声歉意。”
林儿心下自然明白,自己现在的地位已非比当年,这些当官的个个都是趋利避害,若不趁早和自己消解仇恨,那这仕途也就凶险了。于是林儿微作一笑,道:“曹大人把我当什么人了,我哪里会在乎你当时那几句话。我不忿的,只是你们这些人狗眼看人低。当初我和哥哥位卑言轻,自然由得你们轻蔑,现在我们显达了,你们就来讨好巴结。可是,我们这一路的功勋,很大程度上和运气有关。天下不得志的有才之人多的是,也不知被像你这样的庸人奚落了多少。如果你当初能口下留些德,也许我还不会这样愤恨宁国的朝廷。”
曹源闻言,只能唯唯诺诺地道:“是是是,都怪下官嘴上没个把门的,才让仙子如此生气。下官有这番教训,以后再也不敢说轻狂的话了。”
林儿将手一摆,道:“算了算了,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懒得和你较这个劲,你还是赶紧宣读国书吧。悦公主在里面都等得不耐烦了。”
曹源这才哆哆嗦嗦地将国书请出,宣读完毕,方进了门。
gu903();嫁公主,自然不同于普通人,一应出嫁礼仪一样都不能少。好在古羽便是古礼的行家,在古代繁琐的昏礼基础上,做了必要的简化,但古礼威仪却丝毫不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