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人说过,你的任性会让人憎恨”
“不断复述同一句话无助于一个人的性情改善。”老酒熏人,迷蒙了视线,扬手像是无情的祭奠般一圈浇下沃土,苍桑抬眼看向慕清仰:“你因为辛夫人的死想要憎恨我,却囿于活命之恩你的心思可以更纠结一些。”
“这十数年来你从不曾想过要怎么和我解释。”
“因为你不是想找我要解释,只是想发泄你的郁愤。”指尖在白瓷的酒盏边轻轻转了转,“不必感到困惑,也不要质疑我的想法,我洞察万事万物,虽然不至于洞察人心尽头,但看你,从不会出错。”
“辛夫人死了。”
苍桑停了动作,余光落在颈侧披拂的雪发中一绺渐渐变黑的长发,闭上眼道:“知道了。”
“你将人看做什么我不知道你是用什么邪法,只想知道,我在你眼中,是不是也只是如同牲畜一般随意掠夺打杀”
“我不接受毫无逻辑的假设。”
“你有力量救我,救我兄长,为什么就不能也只是去救其他人掠夺生命对你有意义”
耳边回响的声音勾起了心底莫名烦躁,目光从那一绺黑发上移开,一抬头,眼底一片漠然,苍桑冷然道:“那你觉得,你,对我来说意义是什么我应该把你看作什么亲人情人似乎都不是,仅仅是路上偶遇得来的一个鬼胎,我欠你什么,为什么要为你的想法去无偿付出”
一句话,那些过往的,臆想的感情,已然从三月的温煦冻成满目霜寒。
“对你不欠我什么,我是鬼胎,早晚要害死身边所有人。”慕清仰靠着梨花树慢慢滑坐下来,双目无神地望着虚空,哑声道:“我一直一直害怕你这么说,现在你说出来了,我反倒不害怕了。”
“你知道我永远不会纵容你的任性,与其说是来谴责我,不如说是来为自己找寻一个借口我听人说,啃食母亲性命而诞生的鬼胎如果心中没有仇恨,就无法存活你这张阴郁了十六年的面容,再怎样用仁义道德的笔墨润色,还是依然不曾开颜就像是一头饥饿了很久的幼虎,一直垂涎着比自己大了无数倍的猎物。”冷酒入喉,如吞钢刀,麻木的肺腑慢慢地感受到了一种如同烧灼的感觉。酒杯在指间转了几转,放了下去,苍桑起身走向他,低下头道:“所以我成为了靶子么”
“我恨你不是因为你进入了我的人生,而是憎恨你分明有能为拯救,却总是坐视悲剧发生,甚至还从死者身上夺取他们原本的生命对我哥你也是这么交易的对吗他本可一生顺遂,而现在,余下的久远生命被你夺走了,对吗”
“日后你总会知道我是什么人,我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那你告诉我没有这些交易你会死,告诉我你需要这些,我情愿为你去死,甚至情愿为你杀人,杀天下。”
“让你失望了,在你的观念里,我就是一个恶人。”
“”
慕清仰感到喉咙里忽然像是压抑着什么深沉的哑咽,颤抖着听着仿佛残冬后砭骨的梨花白割裂过肺腔的声音,最终化作一声逐渐漫放的嘲笑。
“哈我能以什么立场说你呢人本就是我杀的,你至少还救了她。”
“自暴自弃地揽起责任和推卸责任都不是理智的作为。”
“我要走了。”半面神情掩埋在阴影里,慕清仰低声继续道:“既然我自出生就被视为鬼胎”
“如何”苍桑伸出手欲拉起他。
下一刻手指一痛,皮肤被狠狠咬破,一瞬间指骨被碾磨的痛传递过来。
愕然地看向滑坐在地上的少年人,渴饮着血他那双如同野兽般猩红的眼睛,早已狰狞如鬼。
“我会再回来找你,会让你知道鬼,也是会吃人的。”
更漏响起了低叹,那一年,我的回忆在这时被沾血的梨花洗淡。
飒飒的微风自温暖的南方一路吹拂,沿途三两日或是驻足于江畔的垂柳,或是戏弄过沉眠的荷塘,一路拂绿了苍山旷野,带到属于江南的青嫩褪去,便蜕变为塞北的苍茫孤风,吹得旅人心中萧冷。
叶求狂在此驻足,罕见地不是为了客栈里妩媚的酒肆娘子,而是这里酿的烧心烈酒,放开了喝,有一种心脏被烈酒浸泡而紧绷跳动的错觉。
客栈里来来往往的有跑商的凡人客商,自然也有同他一路前去大梁城的同道,一身气息隐匿起来骗得过肉眼凡胎,却是骗不过他。
邻桌的不过两三个筑基小辈,似乎也是为了大梁城秘境之事结伴而行,大约是觉得身在凡人地域无所忌惮,拿出自己带的灵茶便谈了起来。
“大梁城本为天宫拱卫三城,秘境向来不对散修开放,这回怕是有内幕”其中一人,谈及天宫二字时,脸上浮现敬畏之色。
“天宫何等鼎贵,自然向来不收外人。若非此次赫别楚老儿赫城主之子出了那一连串倒霉事,怎么轮得到我们”
“本来那赫凛声名也不差,不过是天宫大选败给了一个下三宫女弟子,从此便痴心不改,哪知人家心思不在他身上”一个削瘦修士冷哼道:“赫凛这次是脑子被门夹了,颠颠跑去找情敌的麻烦,哪知情敌还是个瞎子,一个没收住伤了对方,被心上人甩了一脸牵机。”
“什么是牵机”
“顾名思义,中了牵机这味毒的,四肢有如被织机牵制,若非其修为不差,早就被当场毒死。好在赫凛小儿有个好爹,天才地宝地灌下去才保住一条命。”
“那赫城主难道不会找那女子的麻烦”
“问题是被伤的是个凡人,赫家做得有失身份,根本就不占理。”削瘦修士灌了口灵茶,咂嘴道:“那女子地位虽说不高,那也是下三宫有数的长老入门弟子,如今被罚了面壁也算是交代了。”
“那也不算什么大事,老哥看你这话,像是还有后情”
削瘦修士笑了笑,道:“打那之后,赫凛就开始每夜做一场怪梦,梦里有个和尚对着他讲禅,不知是讲的什么妖禅,赫凛现在连白日里都在发呆,还容易入梦,一睡着就跟死了似的,吓得城主夫人请了赫老头交好的大能,其中有擅长魂灵窥梦的尘梦子入了赫凛的梦三息不到,听说就被邪佛之气伤了化神的神魂境界,匆匆写下赫凛梦中地点就闭关疗伤去了。”
“梦中的地方,哪能当得真”
“这就和我们这次钻了秘境漏洞的事有关了赫城主以为有歹人窥伺其子性命,便提前求了其余千秋、太玄二城,开启了溟光星花海,这瀚海通天道连往海域,每年至其中之试炼者,或有人的可向外海域瀚海渎湮阁提出三个问题。”
“可是那聚集了天下首智的瀚海渎湮阁”其余二修士惊叹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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