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中湿漉漉的,瞥了眼见不过是一只青缎香包,针脚绣工极好。便也知就是方才蔚茵从穆明詹扯下之物,不过是想留下丈夫遗物。
当然也只是想想,庞稷可没有多大的善心,随后又道:“夫人以后不要这样跑,虎牙军手中万一有个闪失,不好交代。”
“交代?你们闯进穆家又怎么交代?”蔚茵皱起眉,想是气急,双手抓进脚边泥沙中。
庞稷不会浪费功夫跟一个女子,遂摆摆手,示意手下送蔚茵回去。
蔚茵站起,脸庞仰起,不待人说话,自己沿着路往回走。
。
千安苑。
蔚茵刚进院门,身后大门便被关死,再次隔绝在这一方天地。
槐妈妈迎上来,见着她哭肿的双眼吓了一跳:“夫人?”
“妈妈,”蔚茵直接扑进人的怀中,痛哭出声,“二哥他没了,连尸首也被抬走。”
她抓上槐妈妈的手,余光看见从耳房里冲出的一个婆子,对方正在看着她俩。
槐妈妈一边安抚,一边扶着人进了正屋,回头又对婆子道了声:“给夫人准备水。”
那婆子听了,又看了蔚茵两眼才磨蹭着去提桶。
这厢,蔚茵搀着槐妈妈进了正房,随手关进了房门,哭声戛然而止。
她抬起手,漂亮的手指上沾满泥浆,然后缓缓张开,手心中赫然一把黄铜钥匙。
“这是?”槐妈妈捧着蔚茵的手,低下头去看。
“是,”蔚茵手微微颤抖,因为方才的哭泣带着哑意,“我把钥匙找回来了。”
没错,所有人都以为她疯跑是为了穆明詹,是失去丈夫的悲痛,其实她是想借此找回钥匙。而在昨晚,千安苑已经搜过,钥匙现在很安全。
她到了榻上坐下,心口依旧跳得厉害。方才也是赌了一把,虎牙军会不会放狗,像昨日对穆消那般。
如今,她赌赢了。
槐妈妈在旁边,看看蔚茵脸色:“方才夫人说二公子他……”
蔚茵垂下头去不再言语,或许这样很好,让所有人都认为穆明詹已死,他才会安全。包括赵氏,槐妈妈,不能漏出一丝风声。
她不知道那卷草席中的尸首是谁,但绝对不是穆明詹。穆明詹的右手中指肚有一条新疤,是他十几日前非要给她雕一只木蝴蝶,被刀尖划破,而那尸首的中指肚完好无损。
槐妈妈见她不说话,也没再问,只叹了一声。
天下黑,空气中仍旧湿潮,雨水好像并未下透。
蔚茵刚将钥匙收好,突然听见院门打开,从窗口看过去,就见傅元承从外面进来,径直下了石阶往正房而来。
他眉眼间隐含一股愠怒,行走间宽大袍袖翻摆。
槐妈妈大惊,赶紧上前拦阻,小心翼翼提醒:“太子殿下,此处是我家夫人住所。”
傅元承并不停步,甚至连看都未看一眼,越过槐妈妈,踏步进了正房。
“不可以啊,殿下!”槐妈妈身子一个趔趄,跪在门前,又不敢大声,怕被旁人听去。
屋里还未点灯,蔚茵下意识去看放钥匙的粉盒,待回头,傅元承已经进了她的卧房。
“太子殿下,你这样擅闯臣妇住所是否不妥?”她强逼自己镇定,攥紧双手站在柜前。
第六章还以为你要殉情
房中昏暗,蔚茵纤瘦的身形仿佛随时会被黑暗吞噬掉。
对于傅元承,即便过了一年之久,仍旧残存着当初的惧意,以至于现在越发加深。
傅元承单手背后,目光锁上墙边的身影,一步一步走向她:“合着,昨日我说的你全未听进去?”
别说是这一处小宅院,现在的侯府哪处是他去不得的?
蔚茵后腰碰上柜子,再退不得,眼见人已到了面前,一伸手就能抓住她。那股令她窒息的压迫感袭来,只觉得头越发晕沉:“殿下何意?”
“怎么,”傅元承鼻间送出一声冷哼,隔着她一步外站定,半垂眼睑盯着她,“你想和穆消一样下场?”
蔚茵别开脸,身子一侧想要走出这片控制阴影。
然而步子才稍一动,傅元承手臂一挡将路拦住,把人困在原处。下颌微一扬,脸色阴沉几分。
“可,”蔚茵动动唇角,艰涩吐出几个字,“臣妇夫君横死,连具尸首都不得,连哭几声都不允么?”
说着,眼睛再次湿润,垂下头去轻拭眼角。
傅元承单手背后,手掌不觉收紧,没有温度的轻笑一声:“哭几声?旁人不知道,还以为二少夫人是要殉情!”
他刻意咬重“殉情”二字。
蔚茵不想多说,白日不过是想拿回钥匙装作发疯,如今达到目的,她又何必在此与傅元承胶着?便是让他离去最好。
可是,显然对方并不想走,也不知为何就那么大的火气。
“蔚茵,抬起头来。”傅元承口气带着毋庸置疑。
蔚茵咬咬牙,压下情绪抬头,平静道:“殿下,过去是蔚茵不懂事,说了错话。可今日是我要为亡夫守孝,您来这儿会沾上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