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惹得太后和岳凝都是一阵心痛,太后只好道,“你父王喜欢这些,倒也没什么,只是那东西却不好内服,这些轻重他该知道吧。”
燕泽笑,“您就放心吧,父王明白的,前两日父王还入宫见皇上献了两本古书,是写珍珑棋局的,父王如今也就琢磨这些闲趣了,等改日,让他也来陪您对弈两手。”
太后放了心,“皇上最好围棋了,他们兄弟小时候就喜好比试棋道,我还记得,当年先帝有一本珍珑棋局的孤本,说他二人谁赢了谁拿去,最后一番比试,却是皇上险胜,你父王因此痛下决心想要学艺,这才拜了你外祖为师,而后才认识了你母亲。”说起旧事,太后温和的笑起来,“这才有了后面的缘分,你母亲也是个中高手。”
怡亲王妃张灵犀,乃是前任国子监祭酒张汝城之女,张汝城精通棋道收了怡亲王燕翔为徒,燕翔因此才结识了张汝城的掌上明珠,后来二人成婚,也传为一段佳话,可惜张灵犀过世的太早了。
燕泽含笑点头,却又道,“皇祖母,您也是个中高手,皇上年轻时候,便是您教他对弈,当初皇上赢了父王,也都是您的功劳。”
太后笑意更深了,“我老啦,自从皇上继位,便没在这些趣味上动过心思,便是和莞丫头下两手我都胜不过了,那些年先是操心后宫又是操心前朝,后来看皇上稳得住,我这劲儿便泄了,如今更是不成了,前半辈子求的太多,后半辈子反倒是没滋没味的过活,说起来我倒是羡慕你们一大家子,你外祖擅棋,你母亲擅医,你父王也是自在逍遥的人,都是不拘世俗的,你这性子倒是随了他们,以后还想出去游历吗”
燕泽便道,“我已答应了凝儿了,往后带着她一起去外头看看。”
岳凝面上微微一红,太后笑音郎朗,“好好好,正该如此”
陪着太后说了一会儿话,倒真是勾起了太后想手谈一局的心思,这么多年,鲜有人和她提起旧事,想当年,她的棋艺不输于先帝,而她自小读了不少兵书,纵横捭阖之术都用在了棋盘上,这么多年没再起过心思,如今兴头一来,颇有几分止不住,然而燕泽眼盲,只得让岳凝代下,岳凝每走一步便报一步,燕泽告诉她下一步该落子何处,这么一来,这番对弈趣味颇多,而燕泽虽然看不见,却是能将这盘棋记在心底,也让太后和岳凝格外咂舌。
一局棋下完了夜幕已经落下,燕泽这才和岳凝双双告辞,太后今日心境大好,等燕泽和岳凝一走便道,“去崇政殿一趟,把怡亲王给皇帝的那两本古书拿过来给我看看。”
陈嬷嬷见太后开心,自己也高兴坏了,连忙去取书去。
燕泽和岳凝二人刚走出寿康宫的正门岳凝脚步便是一顿,因为她看到了燕绥,燕绥带着苏嬷嬷和一个小太监从外面回来,一张小脸被冻得红彤彤的,燕泽察觉有异,“怎么了”
岳凝忙道,“没事,遇到了九殿下。”
岳凝看着燕绥,燕绥也看着岳凝,可燕绥面上丝毫没有笑意,反倒是有些戒备,苏嬷嬷很是抱歉的道,“拜见世子拜见郡主,九殿下刚从夫子那里温书回来”
岳凝一笑,“快带殿下进去吧,外面太冷了。”
燕绥闻言,目不斜视的从他二人身边走进了寿康宫正门。
岳凝喃喃道,“奇怪,九殿下对秦莞十分亲近,对其他人却是很防备。”
燕泽不置可否,继续往前走,“永慈郡主经常出入寿康宫,大抵对九殿下不错,所以他才没了防备吧。我听说瑾妃出事的时候九殿下就在旁边,估摸着和此事有关。”
岳凝叹了口气,“的确有些残忍,不过过几年应该就好了吧,小孩子忘性大,去岁他才四岁多不到五岁的样子。”
燕泽却是一笑,“就算是四五岁,也不可能随便忘记的。”
岳凝眉头微扬,没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只是道,“刚才说起旧事,太后人都不一样了,这些年她身子时好时坏,也真是苦了她,三哥,不如我们以后隔几日便进宫陪太后娘娘说说话我瞧她很喜欢说旧事。”
燕泽温和的点了点头,“是,的确该多陪太后娘娘说说旧事”
燕泽语气深长,岳凝转过头看了看他,只觉夜色之中的燕泽,面上竟浮着几分冷冰冰的漠然,这和他惯常的温和全然不同,岳凝下意识缩了缩手,燕泽却反手将她握住,笑问,“怎么了”
不过一晃神之间,燕泽唇角的笑意又真切而暖人,岳凝差点觉得自己看错了,她忙一笑,“没什么,头发有些乱了。”
燕泽一笑,抬手摸索的往她耳侧拂来,他替她掖了掖落在脸颊旁的发丝,整个人温柔而细致,如玉的面庞仿佛披着月华一般,岳凝看的呆了一呆,轻咳了一声将燕泽的手臂扶住,一步步的跟着他朝宫外走。
岳凝先将燕泽送回了怡亲王府方才离开,等到了安阳侯府门前,却看到一团黑影靠墙站在侯府外面,岳凝眉头一挑,先是怀疑是不是什么居心不轨之人,然而等她再走近了两步,却看到了一张日久未见的脸。
魏綦之从黑暗之中走出来,咧嘴一笑,“郡主,久违啦”
岳凝看着几个月没见的魏綦之一时有些fèng,魏綦之却自顾自走到了岳凝跟前来,岳凝身后的侍婢小厮都认得魏綦之,见状自然不敢阻拦,消失了几个月,魏綦之似乎黑了一点瘦了一点,整个人带着风尘仆仆的气息,尤其是面色,是明显的疲惫模样,可他一双眸子黑的惊心动魄,唇角的笑意亦粗粝明朗,这和燕泽面上的笑完全不同。
岳凝呆了呆,“你你怎么在这里”
魏綦之眨了眨眼,“来看看小红马”
岳凝嘴巴一张,想说你明明是一幅刚回京的样子,怎么就能这么着急来看小红马,然而这念头刚生出便被她压了住,她上下看了魏綦之一眼,扬了扬下颌,干脆利落道,“进府看一眼”
魏綦之唇角扬的更高几分,“好,没打扰到你就好。”
岳凝心底嗤笑了一声,面上却是不显,转头就进了王府,魏綦之连忙跟上,眼神落在岳凝身上动也不动,“这么晚你去干什么了”
岳凝抿唇道,“陪三哥入宫了。”
“三哥”二字一出,魏綦之面上的薄笑便是一顿,他咳了一声,“世子的眼疾可好了”
岳凝摇头,语气沉了下来,“没。”
“哦。”魏綦之应了声,深吸口气,滔滔不绝的说起此番北上的见闻来
岳凝听着听着,脚步放慢,不知不觉便和魏綦之并肩而行,看着魏綦之的脸,岳凝竟也没觉尴尬陌生,论起来,他二人还真是许久未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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