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秦莞一听这话心中更是无奈,“之后呢”
“之后远远的也看到过一次九少爷,不过当时小人正忙着,便没上前去请安,九少爷还是一个人,好像也是在采梅花,在那之后小人就再也没见到了。”
秦莞扶额,“嗯,退下吧。”
陆隋永有些忐忑不安的退下,秦莞却陷入了沉思。
该问的都问完了,如今只能将五房院子里的人带过来问问了,可一旦如此,岂非挑明了怀疑五房。
再没有和陆由心交代一声之前,秦莞觉得陆由心不会赞同她动五房。
看着秦莞如此发愁,白樱忍不住道,“王妃,不如将实情告知夫人,看她如何处置”
秦莞看向白樱,白樱道,“往常您帮着官府查案子,总是希望找到了足够的证据再去指证凶手,可今日却不同,白鹿洲之中,说到底第一看夫人决断,第二才看律法,便是胡光德,若夫人想动用私刑,旁人又有谁能知道”
白樱和白枫一样寡言,然而今日这话却让秦莞十分受用。
如白樱所言,此案既然没有报官,那陆由心便还是当做家事来处理,眼下她束手束脚,也全都是因为这个,何不如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陆由心,让她一人决断如此也不必拖延时间了。
秦莞叹了口气,“你想的是对的,我还以为是从前呢,罢了,今天晚上,我便去寻姨母。”
打定了这个主意,秦莞却也没放弃整理线索,她记忆力惊人,甚至将陆静承几个侍奴的供词手写了一遍打算在晚上交给陆由心,准备了一番,等到了晚上,秦莞早早的往梧桐苑而去。
她先派了人去禀告,等到了梧桐苑,便只有陆由心和黄嬷嬷几个。
看到秦莞过来,陆由心迎上来笑道,“今日怎么过来的这样早问脉不是还有一会儿吗”
秦莞面上并无笑意,陆由心看了她一瞬,笑意也淡了几分,“怎么是出了什么事”
秦莞走上前来,“姨母,我有一件事要禀告。”
见陆由心看着自己,秦莞又道,“是陆静承的案子,如果不出意外,我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陆由心眸子微微睁大,一把握住了秦莞的手,“知道了是谁你快与我说来”
陆由心激动不已,秦莞拍了拍陆由心的手背道,“这个人姨母若是知道了,大概会十分震惊伤心,眼下我还没有找到实际的证据,我只说我的推测,姨母听完之后,如何决断,全看您自己。”
陆由心连忙点头,“我自然是信你的,你且告诉我是谁便可,无论如何都是一条性命,这事我不会姑息的。”
秦莞颔首,正要开口,黄嬷嬷忽然从外面走了进来,“小姐,五老爷来了。”
秦莞眉头顿时皱了起来,陆由心也有些意外,看了一眼屋角的滴漏,诧异道,“怎么这么早”
这会儿天色刚黑,而他们以往约好的诊脉的时间却是在半个时辰之后,陆博易还是第一次来这么早。
虽然意外,可陆由心还是道,“快让他进来吧。”
黄嬷嬷点了点头,不多时便请了陆博易入内。
被这么一打岔,秦莞刚才的话便说不出来了,陆由心握了握她的手,低声道,“你五表叔是个好的,你放心。”
这话便是让秦莞待会儿不必避讳,可当着陆博易的面,秦莞怎么说得出口
秦莞抿紧了唇角,一时没多言,定眸看去,今日的陆博易却是一个人过来的。
前两日病情好转的他面上常见笑颜,可是此刻,陆博易却是沉着脸进来的,他脚步沉重,眼底带着几分决然之色,看到这幅表情,秦莞下意识觉得不安,似乎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秦姑娘也在这里”
陆博易进门对着秦莞点了点头,语气也压抑而沉凝。
陆由心大抵也发现了陆博易的古怪,蹙眉道,“五哥今日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发生了何事”
陆博易看看陆由心,再看看秦莞,落在身侧的手蓦地紧攥成了拳,而后又深吸口气闭上了眸子,少顷他睁眸,眼底决然之色更重,“既然秦姑娘也在这里,那便请秦姑娘做个见证。”
秦莞挑眉,陆由心更是不解,陆博易却是看向黄嬷嬷等人,意思很是明显。
陆由心忙道,“你们都先退下”
黄嬷嬷几人退了出去,连门都掩了上,陆由心上前道,“五哥,到底怎么了”
陆博易一脸沉痛的看着陆由心,忽然,一掀袍子跪了下来。
陆由心大惊,陆博易是她兄长,他怎么能跪她
“五哥你这是做什么发生了何事要如此下跪快起来,你身子还病着呢”
陆由心上前便去扶陆博易,陆博易却按住她双手摇了摇头,“由心,你听我说。”
陆由心愣了愣,心底的不安之感也越来越重,“五哥你要说什么”
陆博易抬眸看着陆由心,又看了一眼虽然意外,却面色十分平静的秦莞,忽然缓声道,“静承是我杀的。”
陆博易说话的语声在微微颤抖,说完这句话,却好似松了口气似的苦笑了一下,“是我是我一时失手杀了静承这么多日子了,我看着府中鸡飞狗跳,所以今日,我来请罪了。”
陆由心彻底的愣了住,眼瞳紧缩,半晌都没有开口,“怎、怎么会是五哥”
比起陆由心震惊的词不成句,秦莞却忽然的平静了下来,她心底的不安变成了现实,看着一脸自责沉痛的陆博易,她只觉喉咙阵阵发紧,她可以轻而易举的揭穿陆博易的谎言,可这会儿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陆博易垂了眸子,眼角却微微湿润了,“矿难的事,其实我先一步就知道了。”
陆由心又吓了一跳,陆博易继续道,“静承这个孩子,你是知道的,平日里就十分跋扈,我是他的长辈,这些我都忍了,可是矿难的事,我实在是无法忍受,大概是一个多月之前,我在梅林那边散步的时候,看到了静承也在梅林,我无意之中听到了他和小厮的对话,大概便是说胡光德要找他要银子了,他最近手头紧,这银子该如何凑,还说不给也不成,这一次的矿难死了二十多个人,若是不及时封了胡光德的口,必定会被胡光德咬出来”
陆由心也瞬时间红了眼眶,身子摇摇欲坠,秦莞在旁赶忙将他扶了住。
“五哥知道了这件事,你为何不第一时间来告诉我”
在陆由心心底,这位五哥老实本分,从来只有被别人欺负的份,绝不会撒谎,更何况,他不会平白来认这么大的罪,一旦认了,便是真的,因此她心底震惊不敢相信,可理智上却明白陆博易这话不假。
陆博易摇了摇头,“怪我糊涂,当时我便应该来找你的,可是可是当时我忍了下来,因为我想找出证据,最好最好是能抓到他跟胡光德联系并给银子的证据,可是可是我身子不争气,随后就病情更重了,这么一耽误,便没了最好的机会,这事实在是太大了,我不敢告诉旁人,连静和都没敢告诉。”
“那一日,我在梅林边上又碰到了静和,这一次我气不过,当下便将他堵了住,我本以为我说出自己知道矿难的事了,他一定会害怕的痛哭流涕求我原谅他,可是我没有想到,他不仅一点都不心虚,反而反而用静和的身世要挟我”
陆博易抬眸,眼底已满是泪光,陆由心倒吸一口凉气,“什么他竟然知道了”
陆博易点头,“对,他知道了,他说,事已至此,那些人死了就是死了,反正救不回来了,可如果我要是将这件事抖落出去,他便要告诉其他人,静和并非五房亲生的,你是知道的,五房本就势弱,静和这些年做着五房嫡子,却还被人欺负,如果知道了他只是养子,只怕以后五房的家业静和一分也拿不到,我,为了静和,只好忍气吞声下来。”
“我做了让步,也不打算将这件事抖落出去了,想着只要抓到那两个管事,也算能将这件事解决了,可静承他实在是欺人太甚,他不仅用静和的身世要挟我不能将矿难的真相说出来,还要问我要五万两银子,说如此才能封口我你是知道的,我手头上哪里有五万两银子我说没有银钱,可是静承他竟然要我将五房在岚州的祖宅地契给他说什么时候给够五万两,便还给我,若是一直凑不够,那五房的祖宅便是他的了”
陆由心气的眼前发黑,“什么这个孽障这个孽障竟然如此大胆妄为”
陆博易叹息一声,“我没有办法,他却给我定下了期限,要我在出事那天晚上一定要给他,那天他受了伤,我是知道的,可我没有去看他,到了约定的时辰,我还是去了,因为我怕他发起疯来会将静和的身世抖落出去我两手空空的去了,还求了他,可他根本不听这些,直言说第二天便要将静和的身世告诉所有人”
陆博易眼眶的泪珠儿忽然如珠而落,“静和是我的孩子,就算不是亲生,却也胜似亲生,这么多年他在五房受了多少委屈,可他从不说一个字,由心,你是知道的,我和他是亲父子一样的,我怎么能允许旁人毁了静和的下半辈子我不允许决不允许我甚至跪在地上求他,可他还是一点口风都不松,我一气之下我将他扑在雪地之中,捂死了他”
陆博易抬手摸了摸眼角,“是我无能,这么多年没有帮到你不说,也没有护好妻儿,这才叫人欺负成这个样子,我一个长辈,竟然对付不了一个侄儿,是我无能害了全府上下,都是我的过错,这几日我一直十分内疚,想来想去,还是来和你认罪,马上要过年了,说出来这些我心里才安稳,哪怕这个年要在牢里过”
说完这些,陆博易抬眸看着陆由心,“由心,我已说完了,你要如何处置我都无二话”
陆博易直挺挺的跪在那里,眼神决绝,然而他面色苍白病态犹足,如此模样叫人颇为怜惜,陆由心身子晃了晃,陆博易说了这么多,她一颗心也跟着揪疼无比,这会儿,眼泪也早已止不住了,她半个身子的力气都靠在秦莞身上,看着陆博易,第一次感到十分茫然,“五哥你你怎么”
陆博易缓缓垂眸,好似不敢直视陆由心悲痛怜惜的眼神似的。
“为了静和,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陆由心狠狠的闭了闭眸子,泪珠儿沿着她脸颊滑下来,再睁开眸子之时,她眼底却还是存着几分犹豫,“这件事,五嫂和静和可知道”
陆博易摇头,“只有你我,还有秦姑娘知道。”
陆由心不介意秦莞知道不知道,可他没想到陆博易也不介意,恰在这时,陆博易抬眸望着秦莞,眼底满是祈求,“秦姑娘妙手仁心,是真正的活菩萨,今日我说的这些话,秦姑娘听到也无妨,错在我身上,秦姑娘是个是非善恶皆明之人,有什么惩罚我都安然接受,所以,所以也不必瞒着秦姑娘。”
秦莞唇角微动,却觉心口窒闷喉头哽住,哪里能说得出什么。
从陆博易承认是他杀了陆静承的时候她就知道了陆博易的念头,最开始没有揭穿,听到了后面那么多话,她便更难说什么,见秦莞没有说话,陆博易好似松了口气似的又望着陆由心,“由心,你下令吧,明日便将我送去官府,如此,咱们府中的乱子便可了了”
陆由心抬手摸了一把眼角,对陆博易的请求,哪里下的了那个狠心
“五哥,这件事这件事还要从长计议我没想过会是你,你病的这么厉害,怎么会”
陆博易低头颤声道,“虽然病重,可我也是男人,当时气的狠了,静承又受了伤,我”
陆由心痛苦的闭了眸子,半晌,忽然一挥手,“此事此事我还要考虑而已你先回去,明日,明日我会有定夺”
陆博易抬眸看着陆由心,比起陆由心和秦莞,此刻他显得更平静些,“由心,不必狠不下心,我这病虽然在秦姑娘手里得了几分好转,可是可是我也知道我至多也就几年光景了,我活了这大半辈子,其实已经知足了。”
陆由心蹙眉喝到,“我说明日决断便是明日决断我以家主的身份命令你先回去”
这么一说,陆博易才缓缓垂眸,大抵想了片刻,又才颤颤巍巍的直起身子来,叹了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陆博易脚步沉重,背影佝偻,陆由心看着他的背影又是一阵泪意,直看到陆博易走出了视线,她才一个转身紧紧拉着秦莞的手低低呜咽了一声,“怎么会怎么会是这样”
秦莞连忙扶着陆由心坐下,“姨母”
陆由心平静不下来,“难怪,难怪你说我若是知道便要伤心,竟然是五哥莞儿,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五哥自小与我交好,几位表兄之中,最是正义仁慈不过,为什么这般好的人却要遭遇这么不公的事他要我送他去牢里,我便真的要送他去牢里吗他遇到你这样的大夫才能多得几年光景,若是眼下去了牢里,岂非岂非是让他上断头台”
陆由心一手抓着秦莞一手捂着心口,不过片刻功夫,面色也似纸一样白,秦莞心疼不已,哑声道,“姨母凭着自己的心意便可,五表叔五表叔也实在是可怜。”
这么一说,又牵出了陆由心的难过来,“静和是他们夫妻的命根子,若是没有这个孩子,五哥只怕更是没有多少活下去的念头,这些年来静和成了半个大夫,都是侍疾练出来的,他是最孝顺的孩子,天下间没有比他更孝道的了,这样的情分,是多少亲生父子都比不上的五哥怎么可能不护着他”
秦莞点了点头,脑海中又想起了陆博易刚才的模样,他面上的痛苦是真的,自责也是真的,那眼泪,却不是为了自己流的,他将前后因果编的滴水不漏,又将陆静承被杀的细节也说得十分清楚,足见,是知道陆静承到底是为何被害的,自然也知道陆静和吃了多少苦头,他是心疼陆静和极了才来顶罪。
他今日所言,大半是假话,可那句他为了陆静和什么都做得出却是真的。
秦莞心底不知是感动还是叹息,只轻声安抚陆由心,好半晌,陆由心才止了悲痛,摸了摸眼角,一把握住了秦莞的手,“莞儿,此事此事我要好好想想,若我若无护着五哥,你可会鄙薄姨母”
秦莞浅吸口气,摇头,“不会,但凭姨母做主。”
陆由心点了点头,看着门口的方向却是一阵失神,这片刻间的变故,好似将她三魂七魄打散了,这么多年的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这会儿她却无措不忍,愣了许久,才想起来秦莞还在,忙道,“莞儿,你且回去歇下,我自己想想,我得好好想想”
陆由心说着站起身来,脚步虚浮的往内室走去,秦莞心口堵堵的,站了片刻只好转身朝外走,走动之间摸到了袖袋之中装着的证词,犹豫了一瞬,她将那证词往袖袋更深处放了放。
秦莞来时心境便十分复杂,离开的时候就更是沉痛难言,沿着小路往菡萏馆走,越走秦莞心底越是生出一种复杂的钝痛,这钝痛来自于对陆博易的同情,更深处,却是她内心深处的矛盾对峙。
好人不该有恶报,可是真的就让陆由心这个做决断的人被蒙在鼓里吗
平日里走半刻钟的路,秦莞今日足足走了一刻钟,等到了菡萏馆门口,秦莞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此刻的她全身冰凉,可她看着菡萏馆的院门却怎么也跨不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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