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听得林中传来几声瑶琴声,琴声甚是紧张,却见玉蜂突然掉头,眨眼间飞得无影无踪。想必主人知晓胡蜂的厉害,急急招回了玉蜂。
张无忌不由得松了口气。忽闻林中琴声再起,须臾箫声与琴声合鸣齐奏,张无忌再不懂乐理,此时已听出琴箫隐隐含有斥责之意。心中无可奈何,只待见了杨冰之后再作解释。
但见月色之下,四名白衣少女从林中缓缓而出。每人手中各抱一具瑶琴,待到离张无忌二丈之距方才停下,依旧奏琴不止。乐音婉转缥缈,若有若无。这四具瑶琴比寻常七弦琴短了一半,也窄了一半,但还是七弦具备。
抱在四位清丽绝尘的白衣少女怀中,显得极是小巧可爱。
紧接着林中又走出四名黑衣少女,每人手中各执一支黑管长箫,箫身却比寻常的洞箫长了一半。四名黑衣少女与四名白衣少女交叉而立,四黑四白,相映成趣,甚是醒目。
此时乐音柔和幽雅。在悠扬的乐音之中,从林中缓步踱出一位身披淡黄衫的女子。在她身后二步,跟着一位身穿绿衫的少女,双手托住一柄长剑。想必这黄衫女子便是杨冰,绿衫少女托的便是她的兵刃了。
张无忌见黄衫女子年约二十七八,风姿绰约,容美绝俗。只是在月色之下,脸色太过苍白,竟无半点血色,端的清丽绝尘。张无忌顿感自惭形秽。来人正是活死人墓的主人,对张无忌有数次援手之德的杨冰。
却说杨冰听到警报,初时并不以为意,只让放蜂便是。谁知张无忌竟用传音入密之功威胁说,要放西域胡蜂,才让杨冰大吃一惊,还以为来了什么大对头。此时月光下,看清了站在眼前的竟是张无忌,杨冰没好声气地训道:“张无忌,你也不小了,行事却恁地总是这般颠三倒四”
张无忌嗫嚅道:“姊姊,这这个”
一个白衣少女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将起来,忙用手捂住嘴巴。张无忌更是大窘。
杨冰见状微微一笑道:“张大教主,你不去掌管明教,却跑来这里作什么”
张无忌一时如何分辩得清,只得结结巴巴地道:“我我”
杨冰陡然见他脚旁的胡蜂箱,当即沉下脸,面色如霜地道:“张无忌,你带胡蜂来此,却是为何”
八名少女听杨冰如此一问,便都沉下了脸,她们均知胡蜂是玉蜂的克星,心道张无忌如此,只怕没有安好心。
张无忌立时慌了,忙前言不搭后语地将前因后果讲了个清楚,末了道:“姊姊若是不信,咱们此刻便至全真教去对质。”
杨冰初时微颦着眉听他东一句西一句地解释,此时方知错怪了他,便微微一笑,娇声道:
“多谢张大教主援手,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张无忌忙道:“姊姊休要客气。”
旁边一个小婢忍不住笑了起来。张无忌不知自己又怎么了,疑惑地望着那黑衣小婢。杨冰俏脸一寒道:“无礼看我不收拾你。”
那小婢伸了伸舌头,望着张无忌做了个鬼脸。杨冰道:“张教主远来辛苦,请到墓中一坐。”
张无忌道:“姊姊,我已不做教主了。”
杨冰给他左一声“姊姊”又一声“姊姊”地叫得羞红了双颊,听他说不做明教之主,也只是“恩”了一声,当即回身向前走去。张无忌忙跟了上去,却让九个小婢嘻嘻哈哈神情诡秘地弄得莫明其妙。
穿过树林,来到墓前,不知杨冰动了什么机关,只见一块巨石缓缓滑动,不一会露出一个洞口,杨冰道:“张大教主,请”
言语甫毕,九个小婢早已嘻嘻哈哈从二人身旁溜进洞中,杨冰顿时玉颜晕红,却又无计可施。当下张无忌举步入洞。杨冰关闭石门后,二人同向洞中走去。
但见洞中火把通明,空气清新,并不觉得与洞外有何不同。杨冰道:“平时都不点火把的,想是你是贵宾,小婢们怕你看不清,是以点上灯火。”
张无忌闻言向杨冰看去,在通红火光映照之下,她双颊微红,更显得雍容华贵,俏丽绝伦。杨冰大羞,低了头在前引路。张无忌见她纤腰微动,带起黄衫,飘飘乎如御风而行,端的如仙子凌波,神妙无方。
洞内深处,不时传来少女们的娇笑声。洞中隐隐飘有股暖洋洋的香泽气息,张无忌但觉心神一荡,忙摄住心神,暗道:“张无忌呀,张无忌,可别辜负了赵敏的一片心意。”
不知转了多少道弯,杨冰纤手指向一扇石门道:“到了。”进得石室之中,当中一石桌,却无凳子,墙边一张石床,上有一白练横空,此外别无他物。
张无忌好奇道:“姊姊,平时你们当真不点灯”
杨冰娇笑道:“我生下来就住在这里,早已习惯,点不点灯都一个样子。”
张无忌道:“真不知熄了灯之后会有甚么感觉。”
杨冰脸上掠过一丝红潮,突然扬声道:“小翠,你别偷偷摸摸的,听见没有,贵宾张大教主吩咐了,将灯灭了。”
一阵“咯咯咯”的娇笑声自门外响起,张无忌见一黑衣少女跃起,皓臂轻挥,一路将灯灭了。
屋内顿时一片浓重的黑色,竟是目不见物,张无忌突觉心神有些异样,无话找话道:“真令人难以想象,你们竟能如此生活,在这样的地方。”
杨冰道:“住惯了,自然能看得见的。不信你也试试。”
张无忌闻言,心不禁“突突突”跳将起来。杨冰似也觉察方才的失言,便默默不再言语。
一丝光线、一点声音都没有了。良久,杨冰方开口道:“张大教主张无忌,你怎地不做教主了”
张无忌道:“我做教主也是迫于无奈,以我一介小生,如何能号令明教中众多英雄好汉,自该早让贤。”
杨冰娇笑道:“我看你在少林寺的少室山上还是颇像个教主模样的嘛。”
张无忌让位,实是被朱元璋和徐达、常遇春逼得心灰意懒,虽说他自己并不在乎教主这一职位,但每当念及亲如兄弟的徐达、常遇春都对他如此,心情难免抑郁。
[浪客按:详见金庸倚天屠龙记]
念及此,不由得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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