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小木船靠上渡口简易码头,艄公提起鱼篓下船,拉紧缆绳把船栓在岸上的木桩上,与牵着黄牛等候的老头一同走回镇子,两人边走边兴奋地议论。
声音远去,宽旷的渡口恢复平静,视野内没有半个人影,河水无声流淌,两岸草木在微风中不停摇曳,处处透出一股荒凉的气息。
吴铭摸摸呱呱叫唤的肚子,望向下游横躺在卵石滩上的陈旧竹排,沉思片刻开始行动,解开绑腿重新打上,有条不紊地检查武器勒紧腰带,深吸口气跃出石坑,信步下山来到河边,将河滩上的陈旧竹排翻了个身仔细检查,看到竹排还算结实,立即把竹排拖进河里,捡起撑杆迅速向河心划去。
摇摇荡荡的竹排在水流中逐渐靠岸,靠岸的地点与上游的东渡口相距千余米,没人注意这个荒芜的河段,吴铭把竹排拖上河滩随即离开,借助草木的遮掩继续沿河南行。
转过山包后的一片竹林,吴铭警惕地停下步子:一名十岁左右打着赤脚的小女孩,正惊恐地望着满头乱发胡子拉碴的吴铭。
吴铭看着身穿单薄衣衫手提竹篮的小姑娘,刚要挤出个笑容打招呼,小女孩突然扔下竹篮飞也似地往回跑,转眼间消失在前方林子边沿,好一会儿才传来被吓坏了的哭声。
吴铭四下扫视一圈,上前扶起倾倒的竹篮,将撒在地上的青菜装回去,拍拍粘在军棉袄上的枯草和尘土,紧紧步枪背带,提上竹篮大步走向小女孩消失的方向。
拐过一小片林子,几间泥墙茅草房引入眼帘,屋子前,一名中年汉子和两名十来岁的少年紧握锄头和柴刀全神戒备。
麻石门槛上,站在一男一女两位衰老憔悴的老人,刚才被吓坏的小女孩紧紧靠在老太太怀里,众人的眼睛紧盯着停下脚步的吴铭,目光中掩饰不住浓郁的惊慌神色。
吴铭提高手里装满青菜的竹篮:“刚才我巡查到这里,碰巧遇到你们家小丫头,估计吓着她了,菜篮没拿就跑。”
三个汉子看到吴铭神态温和,又听他一口的本地口音,彼此相视片刻,先后垂下手中的锄头和柴刀,门槛上的两位老人也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中年男子上前两步,望着一身军装的吴铭非常疑惑:“这位老总,你们不是收队回县城了吗你怎么”
“是这样的,大队人马是收队了,但长官命令我们再沿着河滩搜一搜,要是没看到昨晚杀人的强人就回城,我这个当小兵的只能照办,结果搞到这个时候,不知道这个靠河的土包后面还有人家,误打误撞就来了,对不住啊”吴铭再次露出歉意的笑容。
听完吴铭彬彬有礼的解释致歉,一群人不知如何是好,只有门槛上的老爹胆子大:“老总,听口音也是我们本地人吧要不嫌弃的话,进家喝口水再走吧,启发,你还扛着那把烂锄头到几时”
中年汉子闻言,连忙将锄头扔到一边,几步上前接过吴铭手里的竹篮,客气地招呼进家坐坐。饥饿难当的吴铭也不客气,低声说句谢谢就坦然受之,在一家人的谦恭中进入茅屋。
“老总,你坐这,哎呀,家里破破烂烂的,怠慢贵客了。”衣服上满是补丁的中年男子双手搬来个草编蒲团,恭敬地放在中央火塘边,听到吴铭习惯性的致谢,他整个人变得更加惶恐。
吴铭把长枪靠到墙边,解下棉衣和腰间的小包袱,顺手放在一旁的条凳上,回到中年汉子面前,接过老太太递来的一大碗热水歉意地道:“谢谢您老人家,我走了大半天,饿坏了,家里有吃的吗随便有点什么能填肚子都行啊”
站在火塘边上的一家人愣住了,老太太略微点头转身走向里屋,老爹露出个尴尬的笑容招呼起来:“有吃的,有吃的老太婆去张罗了,抽袋烟就能做好,老总请坐下,烤烤火,这季节正是倒春寒的时候,这两天早上地里还结霜呢。”
吴铭谦让地坐下,婉谢老爹递来的长烟杆,主动和老爹唠家常。没多长,吴铭温和的态度赢得一家人的好感,淳朴和善的一家人也慢慢放松下来,不知不觉和吴铭聊起来。
交谈中,吴铭幸运地了解到,镇子里的官兵已经全部撤走,中年汉子说他刚从镇上回来不久,不知什么原因,陈老爷家大太太和弟媳在汪县长的安排下,用完早饭就匆忙带上二十个护院壮丁扶棺启程,听说是把惨死的汪管家的尸体送回老家鹰潭安葬,陈老爷惊吓过度病倒了,陈家上下一片哀鸿,连超度法事都没有做。
这消息对吴铭非常重要,尽管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但却能让他深感庆幸。
随着交谈的展开,吴铭了解了陈继尧家族的不少事情,也深深体会到这一家人生活的艰难,两个老人六七十岁还下地干活,三个孩子的母亲常年生病,一病就下不来床,家里只有六亩坡地无以为继,不得不租种镇上地主的二十亩水田,累死累活一年到头没能给孩子吃餐饱饭,就连盐巴都不敢天天吃。
吴铭望着熏黑了的空荡四壁,望着火塘架在石头上滋滋冒气的陈旧铸铁锅,望着刚才把几片腊肉放入锅里时几个孩子眼馋的摸样,最后望向正在往火塘子添柴火的少年:“你多大了”
“十五。”少年低声回答,麻利地干完连忙退到一旁,拘束地和弟弟妹妹站一起。
吴铭再问:“还在念书吧”
少年望向正在抽水烟筒的父亲,看到父亲像木头一样不声不吭,随即难过地低下脑袋。
老爹移开嘴里的烟嘴叹了口气,脸上的皱纹渐渐挤成一堆:“想念书也念不起啊,还是五年前,县城曹大善人捐给镇里学堂五百块大洋,资助镇子和周边几个村的男孩子免费念书,我们家老大老二侥幸能选上读了两年,万万没想到好景不长,前年曹大善人在乐平被土匪绑上山,最后家里卖房卖地,凑齐三万大洋才把人赎回,曹大善人回来后一病不起,没一个月就死了。”
“第二年,镇里学堂说没钱办不下去,把学费涨到一块五,还不准赊欠,交不起学费的只能退学。我们家七张嘴吃饭,每年地里的粮食大部分要交租,还要应付这样那样的税捐,一家人要拼老命干活才能吃上饭,哪有余钱啊老大老二也就去不成啦,没办法,这日子越来越苦了,你来之前,老大和他爸才从镇上给陈老爷家帮忙回来,好歹得到几个铜板,要不家里就得断盐,唉这都是命啊,这辈子,孩子只能任命了”
吴铭望向站在一旁的两个男孩,清楚地看到两个孩子眼中晶莹的泪花。
“老头子,你说这些屁话干什么”老太太端着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玉米饭送到吴卫手里:“家里没水田,所以没有米,只有坡地自家种出来的玉米面,怠慢贵客了。”
吴铭连忙站起,双手接过大碗和筷子,沉默片刻缓缓坐下,捧着碗大口大口地吃起来,由始至终没动锅里的一夹菜,很快就在一家老老少少惊讶的注视一扫而光,放下碗几步走到墙边,解开条凳上的小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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