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精心喂养的花斑马如今大为变样,尽管脑袋上的道道疤痕无法消去,但整个脑袋棱角呈现颇有气度,栗色的眼睛颜色变得更深,晶莹明澈炯炯有神,布满身上的点点黑斑日渐清晰,原本随处可见的癞疤早已消失,深灰色的皮毛焕发健康的光泽,骨架增大肌肉渐现,未满两岁就拥有不次于其他成年战马的体态。
花斑马将吴铭亲手喂它的半木桶精料全部吃完,分别时还要跟着走,被吴铭呵斥几声后,便久久站在原地目送主人,弄得吴铭心里没来由涌起丝丝不舍。
策马并行在吴铭身边的吕魁元则是满脸的春风得意,一身军装将他近一米八的强壮身躯衬托得格外英武,左右腰间各挂一支驳壳枪,下巴高高扬起,对自己又能回到亦师亦友的吴铭身边倍感兴奋。
吴铭回到临时监狱的值班室没多久,唐副司令的电话就到了,吴铭接过周文彦递来的话筒大声问好,接着默默倾听,频频答允,却没有说出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周文彦等吴铭放下话筒便问道:“又是讲情的吧”
“是啊,唐副司令诉苦说家里坐满了求情的人,他都不敢离开军营回家了。”吴铭坐下点燃支烟:“审讯结果怎么样”
周文彦指向桌面:“大部分犯人的审讯结果都出来了,我仔细核对了你分开摆放的三沓文件,发现你用铅笔标注的七十五人几乎都是被冤枉的,至少其中大部分是被衢县和常山两县警察局有意识地误抓错抓,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借机敲诈勒索”
吴铭点点头:“既然这样,把这些经过对比的审讯记录全部存档,然后你我在审讯结论上签字,放这些倒霉蛋回家去吧这么多人挤在这地方,对案子侦破毫无帮助不说,我们还得花钱养着他们,还不能让任何一个死在这里,否则就是大麻烦。”
“就这么轻松放过那些敲诈勒索收黑钱的混蛋官员啊我粗粗合计了一下,这七十几个无辜者被迫交上去的钱,绝不低于三万块大洋啊”正直的周文彦非常的不甘和愤怒。
吴铭解释道:“俊芳兄,你也知道如今的官场是怎么回事,有道是法不责众,哪怕我们逐一追究每个敲诈勒索贪污受贿者的责任,顶多也就是逼得他们上缴非法所得。不过,我也不打算这么轻松地放过他们,只需你我一起动点儿脑筋,保管能让他们心惊胆跳惶惶不安,那些混蛋警察收下多少,就得乖乖地给我们吐出多少,甚至还会更多”
周文彦双眼一亮:“你有好办法了”
“附耳过来”
吴铭故作神秘,没想到周文彦还真喜欢这套,立即站起来,隔着桌面把脑袋凑过去。吴铭在他耳边一阵低语,周文彦连连点头,最后惊喜地连声叫好。
下午五点,通过再三确认,七十五名嫌疑犯被证明与此案无关,也没有牵涉到任何犯罪行为,统统被吴铭和周文彦提出牢房,集中到大操场边沿的大树下,他们的百余名家人也被请进大营,为自己的亲属签字作保。
周文彦代表专案组发表了诚挚而伤感的讲话,不但破天荒地向七十五名无辜者和他们的家人诚恳道歉,还痛陈衢州官场积弊,以及部分官员及警察的丑恶行为,最后表示:所有无辜者和家人只要愿意,都可以将冤情向铁面无私、两袖清风的鲁专员反应。
获释人员排队在盖上保安司令部大印的无罪释放证明上签了字,怀着无比感激的心情离开军营,一时间,保安部队公正、周副参谋长仁义、鲁专员是鲁青天的呼声此起彼伏,面对淳朴百姓千恩万谢的周文彦,满脸红光,异常感动,等他送走最后一个无辜者,回头想对吴铭说出心中感慨的时候,却发现吴铭已经没了踪影。
周文彦急忙返回临时监狱,一进值班室就看到个痛哭流涕、肮脏不堪的年轻犯人跪在办公桌前方,吴铭端着茶杯,面无表情地倾听年轻犯人悔痛万分的陈述。
见到这样的情景,周文彦只好进去
,看到犯人一个劲儿地说,吴铭却没有半点记录供词的意思,周文彦顿感蹊跷,想了想坐在吴铭身边默默看着。
过了十几分钟,吴铭突然冷冷问道:“朱文华,你刚才说案发当晚你不在江北的正觉寺,也不在陈大善人家里,而是和你们老大彭瑞安一起在招贤镇妓院里喝花酒,那么我问你,彭瑞安如今在什么地方”
朱文华擦去眼泪:“不知道啊当时是下半夜,小的喝多了,睡得死死的,突然听到不停的惊叫声,小的以为窑子着火了,爬起来跟那婊子跑到阳台,看到所有人都指着北边大喊大叫,才知道是北岸的正觉寺起火了,当时小的吓坏了,就去找老大问怎么办谁知道老大也慌神了,说此处不能久留要跑,小的拉住他还被他踢了一脚,他似乎很害怕,也很着急,对我说赶紧回家老实待着,然后就溜没影了啊后来就再也没见过他了,直到我被抓也没见过”
“说吧彭瑞安是哪里人”吴铭大声问。
“皖南祁门县人,小的也是听其他几个弟兄说的,听口音,他确实是皖南口音,都说他是皖南岳王拳门的高手,招贤镇人都认识他,其他几个弟兄私下传言说他几年前在上海住过一阵子,像是做了什么大事,得罪了上海滩的哪个老大,这才流落到我们这地方当护院教头,其他小的就不知道了”朱文华从进来就没有再挨过打,所以说了这么久身体慢慢就不发抖了,说完还偷偷抬头看了吴铭一眼。
吴铭再问:“你会不会写字”
“会会小的读过六年书。”朱文华连忙回答。
吴铭不再询问,朝门外喊一声:“魁元,带这小子去洗个澡,然后给他弄点儿吃的,完了带到第二间腾空的屋子里面,找几张纸一支笔,让他把从认识彭瑞安开始,到被抓进来的全过程写出来,要是觉得他不老实你就抽他。”
“是”
吕魁元兴奋不已,一把抓住朱文华的衣领把人拎了出去。
周文彦看过朱文华的两份口供,知道彭瑞安是被劫匪杀死的招贤镇陈大善人高薪请来的护院教头,刚才再听吴铭的审问,立刻联想到彭瑞安与劫匪内外勾结的可能:“这么说,你怀疑彭瑞安”
吴铭点点头:“是啊这个案发后突然消失的彭瑞安是个关键线索,只是要进一步调查太困难了,要是对三十几个重大嫌疑者逐一展开全面调查的话,必然要派人到每个嫌疑犯的原籍查证,如此一来不但人手不够,而且鲁专员下拨的两千元办案经费也只是杯水车薪啊”
周文彦长叹一声:“以前都以为警察办案像书里和戏台上说的那样简单,现在亲自办案了,才知道其中的艰难。”
吴铭笑道:“叹息可不是你的风格。”
周文彦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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