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了,非常低调回来的方佑淳只带着副官李谦和老婆孩子,同行的还有不期而遇的军需署十几名军官。
直到火车完全停下,看清了站台上含笑等候的鲁忠修等十余名官员,以及身穿军礼服、整齐列队的保安部队官兵,大家这才意识到是欢迎方佑淳上任的仪式,因为只有一个火车头和四节车厢的整列火车上,只有他们这个车厢的人官职最高。
军需署的带队上校满是笑容地向方佑淳贺喜,说他从未看到这么盛大的迎接场面,都快赶上委员长出行了。
方佑淳却是郁闷不已,事已至此只能强打起精神,匆匆整理军容,客气地邀请军需署的同仁和自己一同下去。
军需署的人哪里愿意无奈方佑淳非常热情,推辞不过只好跟在方佑淳身后,一同下车与鲁忠修见面,怎么说鲁忠修也算是一方大员,见个面也是应该的。
方佑淳走下车厢,乐曲声更为雄壮,以衢州商会和毛良坞商会十几个头头为首的庞大士绅贤达队伍最先鼓掌,欢呼声、锣鼓声随之响起,整个站台欢呼阵阵,连说话声都听不到了。
鲁忠修被盛大的场面震了一下,努力摇摇头,挣脱杂念,再次微笑着举步上前,主动与谦逊严肃的方佑淳握手。
心里暗自着急的方佑淳客气几句,连忙将身后的军需署人员介绍给鲁忠修,本来就不情不愿还不得不来迎接的鲁忠修立刻转向军需署的人,热情握手殷殷慰问。
方佑淳松了口气,突然感觉到有人爬上自己脖子,立刻转身抱下来,交给满面春风的妻子,低声喝斥:“管住孩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瞎胡闹”
方大嫂连忙抱住吓得要哭的女儿,连声安慰,已经九岁的小歆很快从人群中看到了吴铭,当下什么也不顾,穿过热情相见的鲁忠修和军需署的军官之间,大步冲向前方肃立不动的吴铭:“姨父,我想死你了”
吴铭率领第二旅副旅长刘国用、副参谋长张东宁等十余名军官和特务连弟兄,站在鲁忠修等行署官员身后,整齐列队,看到小歆扑过来,也顾不上什么仪容仪表了,伸开双手一把接住小家伙抱起来:“又长高了点儿,气色不错,哈哈”
小歆转了个身,指向正在相互寒暄的文武官员,在吴铭耳边大声说道:“姨父,那个在杭州上火车的上校叔叔和我们一个车厢,他和我爸谈得挺来的,他说认识你,还和你有交情呢,是吗”
“谁啊”
吴铭开始也不在意,可看清那位上校的长相之后,顿时惊呆了。
夜深人静,房间里的电灯亮了起来。
被灌得酩酊大醉后终于醒来的衢州兵站上校站监齐恪头痛不已,叫了几声,在赶来的副官的搀扶下,捂着头坐起来,睁开惺忪的眼睛,打量了一下自己所在的这个宽阔简朴却又不失雅致的卧室,想了好久才低声问道:“这是哪儿啊”
年轻的副官连忙回答:“衢州城北大营,我们兵站的新驻地啊四哥,你真的一点儿也不记得了”
“哎呀呀,喝迷糊了”
齐恪接过副官送上的暖茶,神智为之一清,他看了一眼摆放在窗前桌子上的座钟,叹了口气喝下半杯茶,这才擦擦嘴苦笑道:
“最后的印象是在北大街那家老字号二楼雅间和吴铭拼酒,对了,还有刘国用那小子,原先在你六哥身边时挺老实的,话不讲屁不放,没想到才跟了吴铭半年,竟然学得这么奸诈了,看不出来啊”
副官一听笑了:“吴铭长官的酒量实在厉害,还有他那个副参谋长,再加上刘国用,三个人就把你们九个人都给喝翻了其中七个人是被背回来的,只有蒋参谋长能清醒地回来,不过晚饭时醒来也吐了个一塌糊涂,狼狈得不得了。”
齐恪连连摇头:“这一回真是全军覆没,丢脸啊娘希匹的吴铭,这笔账回头咱们得跟他好好算算,哎唷头疼我先洗个澡,有什么等会儿再说。”
一小时后,浑身清爽的齐恪,在副官的陪伴下来到环境秀雅的院子里散步,副官告诉齐格:
“这是整座城北大营中唯一的四合院听营中带队巡逻的警卫连中尉介绍,整个大营是吴长官一手建起来的,这座院子刚开始的时候是吴铭长官住的,被衢州边防司令部接管后,又花了大笔钱好好整修了一遍,扩建了前后花园,成了副司令蒋博清的院子。”
“吴长官接管军营前,蒋博清已经搬走了,吴长官来看过之后便叫人打扫于净,扔掉了不少花里胡哨华而不实的东西,重新布置所有卧室和客厅,就等着军需署来人接收所以,昨天下午喝完酒,吴长官亲自开车把我们送到这里,由于一切都是现成的,没花什么工夫就安顿下来。”
“对了,晚饭前吴长官曾经来过,见你没醒,放下个卷宗就走了,说他就住在营门西面那个属于省保安处前线指挥部的院子里,距离我们这儿也就几百米距离,有什么事可以随时去叫他。”
“哦”
齐恪应了一声,随即想到什么,立刻转头进屋,接过副官递交的卷宗打开,抽出里面厚厚一沓印有浙江保安部队标识的稿纸,分开来发现装订得最厚的一份是一千五百官兵的名册和一份折叠整齐的地图。
齐恪好奇地打开地图一看,原来是这座城北军营的平面图,上面不但清楚地将营区所有营房、操场、靶场、仓库、教室、礼堂等建筑都详细标注了出来,就连自来水管道、供电线路、配电房、消防水池、警戒塔等等设施也都一一予以注明,看得齐恪频频点头。
半个多小时后,齐恪收起这些资料,感叹道:“这是我所见过的最严谨、最精确也最详细的军营平面图,制图的水平很高,非常专业,怪不得六哥总念念不忘想把这个吴铭收归麾下,绝对是个可遇而不可求的人才啊”
“当然那,能够让六哥和四哥如此夸奖的人,绝对不会错就是小弟也觉得吴铭这个人挺不错的,他说话虽然不多,但总能说到点子上,也够义气。好像他不知道是你来啊,记得在车站见到你的时候他很惊讶,高兴得不行,方将军责备他他都不管了,大庭广众之下竟敢我行我素,牛啊,哈哈”
副官也说出吴铭留给自己的印象,他名叫俞沧海,是俞济时的族弟,中央军校第七期辎重科毕业,朝里有人好做官,到现在已经是少校军衔了。齐恪的姑姑嫁给了前军需署长俞飞鹏的弟弟、老俞家的三公子,所以余沧海应该称呼齐恪为四表哥,但在平时中间这个“表”字自然省略了,也显得更亲近些。
齐恪满意地拍了拍卷宗,站起来道:“你知道这份名单是什么意思吗这是吴铭白白送给我的一个团啊而且里面全都是两年以上军龄的老兵,更难得的是其中没有一个军官,明显是让我另行派遣军官、或者从中挑选出几个提拔任命,不但想得周到,而且行事坦坦荡荡,光明磊落啊这份人情咱们欠得太大了,走咱们到前面拜访他去。”
这会儿吴铭还在与张东宁、田正刚商量军务,听说齐恪登门拜访,吴铭抬腕看了看表,笑容满面地迎了出去,回来时张东宁已经换上一壶新茶,还摆上几道本地的小吃作为宵夜,非常的体贴。
吴铭拉着齐恪坐下,看了看桌上的吃食笑着说:“要不咱们再来一杯,我这儿还有好酒,你肯定没喝过。”
“打住打住贤弟你饶了我吧,再提酒我都要吐了,刚才我还被宿醉折磨得痛苦不堪呢”齐恪连忙出声求饶,惹来众弟兄一阵开怀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