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此时心乱如麻,你就不要再给我添烦了。”莫问苦笑说道,蒲雄是氐族人,也不是汉人,其生性较汉人要豪放外露,做出此等拥抱举动亦在情理之中。
蒲雄闻声急忙松开莫问,回头冲正厅高喊,“快去准备酒宴,莫真人来了。”
此时,孩童和妇人是没有出来与客人相见的规矩的,蒲雄喊过之后,正厅传来了女子的答应之声,随后就是脚步声,根据脚步声判断,蒲雄府中的下人和婢女并不多。
“先前上空斗法,可是真人所为?”蒲雄很快恢复了将军气度,左手前伸,邀莫问进屋。
莫问闻言点了点头,邺城太大了,先前斗法的皇宫区域位于东城,而蒲雄居于西南。
“可有受伤?”蒲雄关切的问道。
莫问没有答话,只是缓缓摇头。
“为何脸色如此难看?”蒲雄追问。
蒲雄虽然是下属,但是年纪较他大几岁,加之彼此是好友,故此莫问便没有瞒他,将所见所想说与他知道,话至半途进得正厅,只见正厅正北有一神位,神位上并无神像,三坛高奉的是他当年写给蒲雄的那张定位符咒,由于紫符是四年前所画,此时已经有些泛黑。
蒲雄听完莫问讲述并没有太过惊讶,莫问是世外之人,少见污秽,而他是朝廷的领兵将领,见多了人性丑陋。
“末将亦是胡人。”蒲雄欲言又止。
“有话但说无妨。”莫问想听蒲雄的看法。
“末将以为汉人也好,胡人也罢,都是良莠不齐,末将是胡人,却从未杀过汉人平民,亦未抢夺他人财物。而朝中有些汉臣,食人虐仆恶习较胡人更甚。”蒲雄说道。
“胡人若受教化,亦可为善。汉人若失教化,亦会作恶。”莫问点了点头,其实有些事情他是明白的,只是希望想听听朋友的看法,缓解一下自己内心的郁结。
“对对对,不能以种族定好坏。”蒲雄连连点头。
莫问闻言点了点头。
“真人这几年过的可好?”蒲雄问道。
“尚可。这城中变故因何而起?”莫问随口问道,虽然与蒲雄说话,他此时心中想的却是佛家的众生平等好似也并不全错,至少用在胡人和汉人身上是有一定道理的,不能因为他们的教义有缺陷就认定他们一无是处。此番前往东海还了狻猊内丹,回程之时再将那些欺辱老五的人寻上一两个为老五解气,随后当前往凉国寻找当年的孔雀王,与之平心静气的谈上一谈,听听此人所持大乘法门究竟为何。此人若是还在中土,这些年应该已经学会了汉语。但寻到此人的可能性不大,因为这几年刘少卿担当凉国的护国真人,七人出山之时道家被佛家挤兑的几乎没有立锥之地,故此刘少卿对佛门的成见比他还深,刘少卿担当护国真人定然会在凉国大举压制佛家,那孔雀王在凉国的日子想必不会好过,说不定早就饿的跑回西域去了。
“石虎死后,诸子争位,这一年之间弑君之事发生了两次,此次领军发难之人乃是石虎养孙冉闵,官至大将军,封武德王,此人本是汉人,石虎在位时受命征战,多有建功,此番发难名为驱逐胡人还汉室正统,实则是因为未能接掌赵国皇位而心生不忿,打公号而谋私利也。”蒲雄说道。
莫问闻言转头看了蒲雄一眼,蒲雄急忙说道,“真人待末将恩重如山,末将绝不会谎言相欺,所言句句属实。”
“蒲兄误会了,我原本也没有涉足此事之想,此番出手乃是东行偶遇。”莫问摆了摆手,他修行道法和经文已有多年,对本质的东西看的很透,冉闵此人驱逐胡人确有功劳,但是这并不代表他没有私心。不能抹杀他的功绩,却也无需将其视为民族英雄。
“你这大将军的府邸可够寒酸的。”莫问环视左右岔开了话题。
“朝中皆知末将为真人提拔,皆不敢重用末将,不过他们顾忌真人威名,亦不敢去了末将的封号,这几年末将一直闲居在家,倒也得个清净。”蒲雄笑道。
莫问闻言笑了笑,出言说道,“我有事在身,不能久留,你且拿笔墨过来,我留书一封,当可消灾避祸。”
“石氏多有外封郡王,即便攻下了皇城,其根基仍在,战局胜负难料。真人当真要置身事外?”蒲雄起身端来了笔墨。
莫问点了点头,提笔作书,言蒲雄品行高洁,为人正义,下落名讳道号和日期。
蒲雄接过莫问所书,连番道谢,人的名儿树的影儿,莫问名头太大,得他手书,可于这混乱世道保满门太平。
与蒲雄闲话片刻,莫问估算与老五约定的时间到了,便起身告辞,前往城东与老五会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