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勋是封国柱小队的人,有些头脑,不是那种只知道打打杀杀的莽汉。
“几百里山路,你能保证咱安全到那边另外,宁为鸡首不为牛后的道理,没听说过”黑暗里龙谦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我知道你担心蒙山不安全。但我肯定,官军不会留在山上,他们留山上干什么”
王明远心思活,从下午龙谦在毛阳镇谎称是抱犊崮的人马就猜到了十有仈jiu还要回山,“队长说的是。官军不会留在山上的。但眼下就回,是不是早了些”
“嗯﹍﹍”龙谦嗯了声没再说话。他望着在计算着时间,白天,曹锟一定攻山,当发现蒙山大队失踪,八成会搜索山寨后朝东路追下去。因此,他估计现在山上已经没有了官兵。唯一担心的,是老宋等人的安全。
这是没办法的事。
“你们说,咱们打下毛阳镇的消息,会不会传到平邑”龙谦抛出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另外,镇上将消息送给附近的官军,需要多长时间”
“平邑那边不会得到消息,”说话的是封国柱,“从毛阳到平邑,只要咱们脚下的这条大道,咱们从这边走,镇上的百姓不敢去平邑报信,再说,他们为什么去报信”
“两边自然有亲戚,怎么不会报信”鲁山反问。
“如果下午咱们抢了毛阳,八成会冒死去传信。但现在,我看不会﹍﹍”王明远的声音,“队长想的真远﹍﹍”
“你说错了,从现在起,只要我是你们的头领,再不许抢劫百姓了。”龙谦的声音,“大家都是苦出身,抢劫百姓,心里好受吗”
不抢劫百姓,山寨吃什么几个小队长什长嘴上没有反驳,但心里都不以为然。
“有吃有喝,当然不愿意去抢百姓商户﹍﹍”王明远嘀咕了一句,“可咱哪有这好的机会去抢官军啊。”
下午的作战是大家从未经见过的,只伤了一人便抢了十几大车物资,还缴获了那么多洋枪,现在每人都背上了洋枪,子弹也鼓鼓的。可是,王明远说的是,这种机会,八辈子也碰不到第二次了。
“这就是带兵的水平了,”龙谦笑了,“你们放心跟着我,不一定吃好喝好玩好,但饿肚子不会,更不会凭抢劫行旅客商和百姓为生。大家jg惕些,注意查哨,好好休息,一些的事,明ri再说。”
第十九节初遇义和团二
一夜无话,蒙山贼们看守着俘虏在早chun的寒夜里歇了一夜。
响马队伍露宿的本领显然比官军强,龙谦半夜巡查时发现自己的兵大部都卷曲在背风处睡着了,但俘虏们却基本没睡着。
“龙先生是吧”
津门口音让龙谦一下子辨认出说话的是那位梁队官。
“有事”龙谦走近几步。
“龙先生,你们真是抱犊崮的”
龙谦无声地笑了,这种戏法只能蒙骗低智商的人,“那么梁先生以为呢”
“人为刀俎,我能以为什么只是担心袍泽的安全,盼望龙先生不要食言而肥。”
“好一句人为刀俎我龙谦认为第一个说出这句话的就是白痴既然成为鱼肉,就要有当鱼肉的觉悟,真不该再抱怨什么。如果要抱怨,倒是该问问怎么就成了鱼肉。你觉得我说的对吗梁队官”
“想不到土匪中竟有龙先生这样的人,你刚才说的白痴是什么意思”
“哦,就是傻瓜的意思。而且是那种特别傻的傻瓜。”
“龙先生,你想过没有,袁大人绝不会咽下这口气我这个辎重队的一大半都是从小站出来的小小的蒙山,能当得住袁大人的暴怒”
“这是威胁吗”龙谦在梁华达跟前蹲下来,看清俘虏们的手都被细绳绑着,彼此相连,“说真的,我很想见识一下你们的袁大人,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至于你说的,我根本不去想,将来成为你们袁大人案头的鱼肉,鄙人一定有座鱼肉的觉悟。”
“队长,跟他扯什么淡”程二虎凑过来,“拿什么圆大人扁大人吓唬俺们,小心老子一枪崩了你。”
“二虎,不要撒野。记住,靠武力是不会真正征服人的,这些在天津受过严格训练的所谓jg英,当然瞧不上我们这些山贼。梁队官心里正为我们施狡计被俘而不服气呢。只要他们不逃不闹,不要打骂他们。”说完,龙谦起身走了。
梁华达确实在为白天的事懊恼。他万万没有想到折在一群山贼手中,这帮人嘴上说的从抱犊崮来的,他根本不信,估计是蒙山贼的漏网之鱼。因为,梁华达认出了匪首手里举着的手榴弹是新军的制式武器。随即他猜出了一定是在张家寨夜袭战从李福手里夺取的,这他妈的都是什么事啊李福死有余辜,却将自己的大好前程也搭进去了。
梁华达本来是可以留在一直掌管新军工兵辎重的王士珍身边的,但他晓得新军中如果没有在基层任职的经历,很难升迁,所以婉拒了王大人的器重,没想到竟然在蒙山脚下翻了船。
但就是这百十号,不,其实就是十来个亡命之徒,便将自己的辎重队和李福的半个步队俘虏了说土匪侥幸也罢,自己大意也好,梁华达心中的羞愤始终挥之不去,在新军受训三年多,都学了些什么
当初,自己跟随曹锟大人来曹州,奉命“顺便”剿灭蒙山贼寇。他心里根本就没有当回事。一来打仗不需要辎重兵到一线厮杀,第二呢,自认袁大人在德国教官们的帮助下训练的jg锐不敢说天下无敌,至少是国内无敌,来山东剿灭一股山贼,还不是跟玩儿一样谁知道自己就栽在这股漏网匪寇身上
梁华达认定龙谦所部必是蒙山漏网之鱼,想到在新军的前程随着自己的被俘戛然而止,不仅如此,因为自己和李福的无谋,导致百十余部下跟着遭了殃,梁华达心头异常失落,甚至有生不如死之感但再回想当时被那位姓龙的大汉手擎手榴弹堵在屋里,李福稍一挣扎便惨死当场,极端的恐惧又占据了他的心头。他毫不怀疑那个大汉在情况不利时会拉响手榴弹与大家同归于尽。土匪毕竟是土匪,一群亡命之徒而已,但初时的愤怒此刻换成了沮丧,他承认,论心机,土匪绝对在自己之上,论勇气,自己更是望尘莫及。而随后与那位姓龙的匪首几番交谈,更觉得彼人绝非目不识丁的草莽之辈。想到这里,梁华达的挫败感就更强烈了。
天亮后,龙谦也没有看清平邑寨的外貌,寨子被隐藏在一团晨雾中,隔着一里多地,龙谦只看到一幢建筑的红sè尖顶,那应当是教堂。
现在,龙谦他们位于平邑寨的东北方向,一条由西北蜿蜒伸向东南的官道就在他们栖身的树林外几十步的地方。说是官道,不过是连并排走两辆大车都困难的坑坑洼洼的土路,前晚所落的积雪已全部融化,露出乌黑的路面。顺着大路望出去,大片大片的树林,大概都是无主的。
“环境真的不错。”龙谦嘀咕了一声。
“队长你说什么”封国柱问。
“没什么。国柱,记得你说你家就是这一代的人,那边,进去过吗”
“进去过。比毛阳镇要大,路差不多”封国柱想,龙队长这是要打平邑寨了,这回该着自己出马啦,毕竟他就是这一带的人嘛。他老家就在平邑寨南的一个小村里,不过他也不怎么想家,父母已逝,姐姐早已出嫁,一个对他很不好的哥哥,见都不那么想见
“你那时去的时候,里面驻扎着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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